《天鹅之死》没你期待的那么迷人(第2/3页)

接下来,一群天鹅想要吃了我。

此时此刻,你大概会再读一遍上面那句话,然后心想我又犯了什么毛病。你的问题的答案是:天鹅想要吃了我,我犯的就是这个毛病。当然,你可能会对自己说:你太夸张了,天鹅不吃人。但我向你保证:噢,不是这样的,它们该死的很会吃人!

那些天鹅跳出水面,鼻子里发着哼哼唧唧的声音,跟非洲猎豹似的向我跑来,还是一群擅长踢足球的、接受过如何围攻受害者的训练的猎豹。我尖叫着朝我们的房子跑去,我绝对能够听见背后传来的脚蹼拍打地面的啪啪声。我跑到房子附近时,看见维克托正在大门前给草坪浇水。我尖叫着:“它们还在追我吗?”他转过头看着我。我确信它们还在追我,因为维克托看上去该死的极其惊恐。可是我回头一看,后面什么也没有。结果维克托吓坏了,因为他的老婆一路朝着他狂奔,并尖叫着:“它们还在追我吗?”这就好像僵尸即将毁灭世界,却没有人想过要告诉他。我停下来喘气,刚想告诉他我刚才被一个天鹅犯罪团伙缠住了,但我想了想这句话听起来可能是什么样的,而且我不确定两只天鹅能不能被称为“犯罪团伙”,只好作罢。不过,当时我认定在婚姻里你应该永远诚实,可维克托不同意我的看法,主要因为我的诚实最后总会和我坚称自己刚才被天鹅攻击之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是的,我知道,如果它们没有真的碰到我,没有拿出刀,那么严格地讲,我就算不上被攻击了。但是我察觉了它们的“企图”,而且我相当肯定,这些天鹅发疯似的追着我跑,并不是为了朝我尖叫“抱抱我!!!”,这主要因为天鹅是哑巴。也许这就是它们如此生气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它们无法喊出自己的感受。我不懂天鹅的心理学。

维克托坚持认为我误解了天鹅。于是我在网上查找了一些关于天鹅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展现它们优雅姿态和皇室风范的照片。但是,在我的努力搜寻之下,我看到很多网站上说:“噢,那些该死的家伙能把一只母狗撕碎!别惹那些浑蛋!”说真的,天鹅能够弄断人的手臂,只要它们踢对了地方。去年,它们在英格兰淹死了一个人。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是我在《国家调查者》杂志上看来的。天鹅很危险,但是从来不被追究责任,我怀疑这是它的种族形象带给它的好处。此外,网上还说,如果你被天鹅攻击了,想要摆脱它的最佳方法是“抓住它的脖子,用力将它扔得越远越好”。这听上去很像一个会遭到动物保护协会抵制的奥运会比赛项目。你还可以用尽全力掌掴它的脸,但我非常肯定自己一定会失败,因为众所周知,天鹅的脑袋特别小。那就好像玩绳球游戏,区别在于:绳杆支点会移动,绳子是脖子以及球想要吃了你。这是史上最致命的绳球游戏。

“噢,我的天啊……这个网站说我可能已经怀孕了。”我对着维克托大叫。

“因为那只冲向你的天鹅?”他不可置信地问,“你知道自己现在听起来有多么疯狂吗?”

“好吧,我多半(problemly)【77】 是太震惊了。我有可能会怀上水禽的孩子,上帝知道我的荷尔蒙现在正在干什么。我刚才找到一份医学杂志,上面说你在被天鹅攻击后,需要采取避孕措施(prophylactics)。天鹅那么阴险!”

维克托解释说,“prophylactics”泛指“防疫措施”,并不自动等于“避孕”。但我忙着想自己可能因为一伙天鹅而被迫怀孕,没空听他解释。维克托接着指出我用错了量词,一群天鹅不可以说“一伙天鹅”,只有乌鸦才可以说“一伙乌鸦(a murder of crows)”,而天鹅应该说“数鸣天鹅(a lamentation of swans)【78】 ”。但我非常肯定,这恰恰证明了我的观点。天鹅是哑巴,但与它搭配的量词的意思是“痛苦或伤心地哀叫”?如果这不是一种信号,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才算是信号了。维克托说他同意我的看法,但他同意的并不是“这是一个信号”,而是“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信号”。

无论如何,这成为一个问题。从那以后,我每次靠近天鹅湖,都会害怕被那两只天鹅攻击——我给它们取名为小白和克劳斯·香蕉骗子。小白是两只天鹅中比较暴力的那只,但它们在有其他目击者在附近时,都不会采取任何行动,顶多有点挑衅地朝我走来。这大概是想让人们对我产生怀疑,这样在将来那场必定会发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谋杀案里,它们就不会被当作嫌疑犯了。

那天之后,我每次回家都会慢慢地开车经过天鹅湖,而天鹅会瞪着我的车。我从它们身边经过(那时候,它们可能正在谋划如何敲掉我的汽车保险杠或者让我的刹车失灵),我摇下车窗,尖声叫道:“你别想惹我,小白!”不可否认,在一个豪华的、共和党人聚居的小区的中心地带,尖声喊出这样的话是你能做的最糟糕的事情之一。但我对于融入这种地方完全不抱希望,我已经放弃了。(实际上,我们的新邻居邀请维克托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个“欢迎新邻居”聚会。这听上去很可怕,不过她接着提到这也会是一个共和党资金筹集会——这让我感到轻松,因为我有了不参加聚会的绝佳借口。我解释说,我是我们家里指定的非共和党人【79】 ,可是她说没有关系。于是我把我的第一本书给了她一本。一周后,我收到了她寄来的一封非常亲切友好的信,信里说她已经读了这本书,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能来参加聚会。所以,她没有在信里邀请我参加聚会,但用的是一种令我们双方都感觉很舒服的方式。)

维克托批评我,说我“假想”出来的天鹅对我的迫害是“冒牌货症候群”的表现。我确实在与这个问题作斗争。它大致上是指,你认为自己的所有成功都靠运气,大家随时会意识到,你其实是一个极大的失败者,你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这令我感到不安,因为大部分人认为我也就是个疯子,而我认为自己是个冒牌货,就意味着我相信自己作为疯子还不算成功——这种想法有点符合疯子的定义。不管怎样,我很肯定这些天鹅是冲着我来的。它们把我看作外来者——原本应该让它们更喜欢我,因为所有的天鹅一开始都是丑小鸭,但它们没有。这些天鹅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并竭尽全力确保其他人也都不再记得这件事。

似乎没有其他任何人与这些天鹅之间存在问题,但我依然确信,它们一逮到机会就会吃了你。维克托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我非常确定天鹅已经吃了很多人,它们真的很擅长吃人,那就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它们。它们就好像不会飞的水禽建立的西班牙宗教法庭。实际上,我怀疑世界上大部分的失踪人口都是被天鹅吃掉的,吃得一干二净。维克托怀疑我喝多了。有可能我们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