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流(第2/6页)

果果跟在一排模特后面最后进来,穿着便装,身上淋得水湿。她没像其他小姐一样,嗷嗷待哺地站在那儿朝我们放电,而是随意地捋着淋湿的长发。雨水将她脸上的淡妆打湿,那样子优雅极了。

“怎么回事?”吕浩问王琴,“我们要的是模特,模特里还有便衣啊?”

王琴笑笑说:“就是便衣,她也是模特。刚刚赶来上班,没来得及换妆!”

罗子杰跑过来说:“给苏秦吧!我看这小子都看得愣神儿了!”

刘国伟把果果塞到我怀里,我对她说:“你要不等下换了制服去吧!”

果果扑哧一乐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值啊?”

我说:“不是,我看你的衣服全湿了,要是你有制服,就去换上吧!”

果果换了旗袍装回来时,包厢里已响起狂躁的音乐。她端起酒杯对我说:“先生,谢谢!你叫我果果吧!”然后她举起酒杯,向我的杯子轻轻一碰,一饮而尽。她的眼神明澈,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沁凉的光。

一年后的秋天,我跟果果在宁波的东钱湖漫步,夕阳照在湖水上,金鳞漾起的就是那样一种纯粹而沁凉的光。当时我正挽着她的手,悠然地吐着烟圈。她说:“要是那天你到得早一点儿,或者我再晚一点儿,我们可能就错过了。错过了,就永远地错过了!”

她的叹息声很浅,可是排在半空中的两个烟圈仿佛分明听见了,忽然断裂开来。

5

初遇果果那天夜里我破天荒地跳了舞,也唱了歌,当然是在果果的带动之下。果果的舞姿奔放,在音乐的起伏中挥洒自如,却不像其他小姐那样只顾搔首弄姿,摇头甩臀。她的舞蹈像一团燃烧的火苗,一种发自内心的欢笑,更像一场敬畏上苍的祈祷。

果果的歌也唱得很好,在原始的狂野中夹杂着浅浅的伤感。我和她合唱了一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初次见面就唱这样离别的歌总让我感觉不合时宜,可是果果表现得很投入,拉着我的手,载歌载舞,在音乐的狂流中,仿佛要羽化成蝶,御风飞扬。

音乐安静下来时,我对果果说:“你的歌舞都很厉害啊!”

“过奖了,音乐响起来我就不自觉地想合着节拍跳几下,让你见笑了!”果果回答。

我问:“你是哪里人?”

果果说:“云南澜沧,你听说过吗?”

我说:“嗯!你是少数民族吧?”

果果说:“嗯,是佤族!”

我说:“难怪刚才的伴唱那么精彩,原来那是你的民族歌曲!”

果果浅浅一笑,眼睛里划过一缕狡黠的柔媚,说道:“让你发现老底儿了!”

我说:“没事,我还是挺崇拜你的!汉语部分唱得很标准!”

“我爸是镇上的汉语老师!”果果得意地笑起来,幽暗中闪出一排玉白的牙齿,像是在对我展示一件家传的宝物。

“你们真是旁边学校的研究生吗?”果果问。

我说:“如假包换!下次邀请你来电子信息学院的炮靶试验房玩吧!”

为了盖过音乐声,我提高了嗓音,刘国伟听见了我的话,凑上来邪恶地对我笑笑说:“你要人家姑娘上门去做你的炮靶啊,忒直接了吧?”

我的脸顿时羞红,果果问:“什么情况?你们说的什么?”

刘国伟再次坏笑道:“没什么,我兄弟很喜欢你,下次我们邀请你来试验室开Party吧!”

果果说:“我还从来没进大学去走走呢!”

我说:“那就来吧,把你的手机号和QQ号都告诉我!”

6

三天后我们又去了一趟“灵怡”,这次到得又很晚。我问王琴:“看到果果了吗?”

王琴说:“已经上班了,姐帮你另选个模特吧?”

吕浩说:“要能歌善舞的那种啊!”

我说:“还是算了,我自己待会儿吧!”

罗子杰说:“既然来了,别让兄弟们扫兴,等下开火车,你一人一家,估计你很快要喝趴下!”

刘国伟说:“要不你再问问果果?”

我给果果发了短信:“我在‘灵怡’,你上班了吗?”

果果不久回信:“等我,很快就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果果从门外探出脑袋,看到了我,像一条黄花鱼似的滑进包厢,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问:“怎么知道我在这间?”

果果笑着说:“问了王琴!”

她话音刚落,王琴便面带愠色地推门进来,劈头就对果果说:“你这丫头,串包厢给公司知道的话,要扣我的奖金啊!”

刘国伟听她一说,走过来,一手揽住王琴的肩头,一手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进王琴的牛仔裤里,顺势朝她紧致的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琴姐姐,咱们兄弟是来找乐子的,你这么说,我跟我兄弟听了都觉得不地道!”

吕浩也凑过来说:“还说是熟客要照顾,你今天有点儿扫弟弟们的兴啊!”

王琴瞬间愠色褪尽,转而一脸春风,一口甜糯腔:“没事,没事。来姐姐陪你们玩个游戏,咱们来‘七八九’怎么样?”

刘国伟朝大家挥手致意:“来来来,兄弟们,七八九啦,都给我滚过来!”

四个男人带四个模特坐拢一圈,王琴说:“我做‘话事佬’啊,四家人,每家出一个代表摇两个骰子,摇到七点的,往公杯里加酒,八点的亲嘴,九点的全喝掉,其他点数转给下家摇!”

罗子杰说:“姐姐,你也得算一家,每次进包厢都把我们四个人摸个遍,今天也给弟弟们吃个豆腐呗!”

王琴怒嗔道:“你姨妈的!来就来,我摇了八点咋弄?”

刘国伟说:“每人亲一下姨妈呗!”

包厢里哄笑成一团。本来我只想和果果好好聊聊天。可是这个游戏终究还是因我而起的,不玩太扫大家兴致了,于是硬着头皮冲进来。

起初几圈,我和果果运气极好,基本每把都顺利把骰子传给下家,大家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喝酒的喝酒,打啵儿的打啵儿,都没闲着。十几圈之后,我和果果也陆续地开始喝酒。终于有一把摇了八点出来,包厢里顿时一片欢呼声。

罗子杰说:“苏秦,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打个啵儿不算破坏你美好的贞操观吧?”

吕浩笑着说:“苏秦,你得啵儿长的,要法式舌吻!”

我看了果果一眼,她面色绯红,羞得像含苞待放的梅蕊。我退后一步,故意晃动着身子,像条长蛇一样逶迤摇摆,摇到果果面前,朝她额头上的长发轻轻一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