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相识(第2/2页)

他扭头看贺兰砜,又说:“我不是前几日才讲过么,我熟悉白雀关内外和金羌的路线。当日我随你大哥在白雀关外活动,看着金羌和西北军开打,就是靳岄他爹死的那几场,我当然是熟悉地形路线的。当时你大哥带着几个人一直在关外潜伏活动,我是亲随之一。他既然问,你就回答呗。”

远桑:“再多话便杀了你。”

巴隆格尔只得噤声。三人想不出办法,远桑一直撺掇翻墙出逃,但封狐城周围看管甚严,巴隆格尔功夫不济,论逃跑活命的本事两人都比不上远桑,贺兰砜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一夜贺兰砜辗转难眠。他心里知道岑煅应该也是认识靳岄的,毕竟这个人认识靳明照,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他若是认识靳岄,认识的也必定是小时候的靳岄,那小小的、像卓卓一样可以抱在怀里的孩子。贺兰砜突然很想知道,靳岄小时候长成什么样子,如何在梁京生活。他也同岑煅去潘楼听过戏吗?岑融烧了靳岄喜欢的那株茶花,岑煅为他说过话吗?

他睡不着,趁夜出门吃汤面。一碗面吃到一半,忽然听见附近有喧嚷之声,打闹不休。良久后吵嚷停了,去看热闹的老板娘回来说,有西北军战士轻薄妇人,被军中将领狠狠教训一顿,现在拎回军部受罚。

“是谁出手了?”有食客问,“总不能是张越的人吧。”

“嘘……是五皇子。”老板娘一双眼睛灼灼发亮,老板一个劲儿地皱眉。

食客们纷纷压低了声音,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嗡嗡的一片,说的都是岑煅的事情。有人说若是忠昭将军还在,西北军不至于成现在这样;有人说岑煅就跟忠昭将军似的,若是他当上统领,西北军也有望回到往日情形。又有人提到靳将军有个儿子,众人纷纷摇头:那孩子听闻是不成的,没有靳将军半分才能。

贺兰砜吃完面,问了那老板娘岑煅往何处去。他穿街过巷,在军部对面的面摊子上又看到岑煅。摊子上只有岑煅一人,与那煮面的老妪相对而坐,面前放的是一碗馄饨。等吃完了,岑煅又帮老妪推车回家,说了些絮絮的闲话。贺兰砜极有耐心,他直等到岑煅独自往回走,眼看他走入一处偏巷,才在岑煅身后亮出行踪。

他才靠近,岑煅忽然转身,左手成爪,一把抓向贺兰砜面门。贺兰砜后退躲过,抄出腰间短刀格挡,当的一声,与岑煅佩剑狠狠一击。

岑煅认出他,却不说话,左足往前踏,左手朝贺兰砜胸前一抓,勾住贺兰砜颈上的狼牙项链。贺兰砜旋身一扭,空出的手扣紧岑煅手腕,短刀刺向岑煅腋下。银色长剑又挡了一记,短刀从贺兰砜手中弹起,他松开岑煅手腕,另一手抓住短刀,朝岑煅颈抹去。岑煅身穿戎甲,颈上有护甲防卫,短刀咔地一响,停在那铁灰色护颈上。

岑煅的长剑也恰好刺穿贺兰砜衣袍,堪堪停在贺兰砜锁骨处,几缕深棕色发丝被剑刃切断,随二人呼吸落地。

“杀了我,你也拿不到文牒。”岑煅说,“更何况你没本事杀得了我。”

两人同时收手,各退几步。

贺兰砜拱手行礼,这是规矩的拱手礼,他从陈霜那里学来的。他姿势标准,岑煅微微吃惊。

“只是试探,并无恶意。”贺兰砜将手上短刀平平托在掌中,“此刀是我阿爸遗物,我不用来杀人。”

岑煅:“你很有趣。”

贺兰砜终于问:“你认识靳岄么?”

岑煅双目睁圆,良久才一叹:“你那大瑀朋友,竟是靳岄。”

因这个联系,两人身上那锋锐刺人的煞气总算收了回去。贺兰砜单刀直入:“岑将军问我们是否熟悉白雀关和金羌路线,恐怕不是因为担心我们回不去。你想去金羌?”

岑煅微微一笑,目光迅速扫过二人前后,确定无人在旁才开口:“擒贼先擒王。”

贺兰砜起初听不懂,但立刻理解了。

“……你要擒喜将军?”

***

仙门城,明夜堂分堂。

岳莲楼仔细而认真地在一把柔软刷子上蘸盐水。他坐在一处光亮的房间中央,地上趴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眼睛蒙着,正扯开嗓子骂他。

“右护法,看你长得这么俊,嘴巴倒挺脏的。”岳莲楼慢悠悠说着,忽然转了个腔调,似是女声,“人家若知道你舌头这么不干净,绝不与你相会。”

右护法气得浑身发抖:“死老母的破烂货!扮女人算什么本事!爷爷今日栽在你身上,是爷爷粗心大意看走了眼!”

岳莲楼笑道:“骂我老母作甚?你这没爹的软怂。”

他一身女子装扮,脸上涂脂抹粉,眉目生情,腰肢婀娜,若不是上衣敞开后露出平坦结实的胸脯,极难分辨雌雄。抬脚将那右护法翻了个身,岳莲楼从头上摘下根簪子。簪子根部削尖,如同利刺,在皮肤上一划就是一道血痕,鲜红血珠子圆滚滚渗出来。

岳莲楼一边唠唠叨叨说话,一边从他锁骨处开始,一道道划痕迹。那右护法不知他在做什么,但岳莲楼张口就是软糯娇憨的语调,右护法嘀咕着,身下那物倒巍巍半立。伤痕一直划到肚脐,岳莲楼停了。右护法咽了口唾沫,正等着他下一个动作,随即胸口一凉,钻心的痒疼穿破皮肤,他差点从地上弹起来,嗷地开始惨叫。

岳莲楼欢喜极了:“盐水太多了么?对了,咸过头了,我加点儿辣粉。”

小楼外头,陈霜满头冷汗,袖手站在章漠身边。

章漠来仙门城的消息谁都没透露,他只带了沈灯一人,来到之后先去看望靳岄,才知陈霜与岳莲楼出门办事。辗转找到两人,便是如今状况。

陈霜一声不敢出,章漠的脸色比仙门此刻的天还要阴沉。

那右护法在屋里又是翻滚又是哭喊,“姑奶奶”“爷爷”之类的都叫上了,不知岳莲楼又做了什么,他嚷得破了音:“大侠饶命!别别别!那命根……不行——不行——”

岳莲楼笑得十分快乐:“这可是我从常律寺少卿卫岩那里学来的本事。他倾囊相授,我虚心求教,可惜始终不得施展,好是遗憾。好弟弟,你别动……哎哟!出血了不是?”

章漠额上青筋暴起,嘭地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