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林漳推门走进卧室, 阎忱手里正拿着一杯水,手心里放着药片。

“吃什么药?你生病了?”

“忙完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阎忱将药片吃下去,喝了一口水, 才拿起床头柜上的瓶子晃了晃,“维生素,最近经常熬夜写剧本, 你要吃吗?”

林漳向来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他觉着没有太大的作用, “不用,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和运动。”

阎忱微微一笑, 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你老公腹肌还够用呢。”

林漳被他勾得心里有点痒,他们俩有些日子没有进行过生命大和谐了, 不过想到自己书房里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只能狠心拒绝。

他弯腰亲了一下阎忱, “我进来拿点东西, 你先睡。”

阎忱捏了捏他的手, 在暖橘色的灯光照耀下, 眉眼温柔, “好, 你也别忙太晚。”

等到林漳离开后, 阎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手里拿着那瓶维生素, 静默地坐在床边,目光呆滞。

……

“林漳,你真他妈够可以的!”

衣领被拽起,于申洋愤怒的声音将林漳从记忆中抽离, 迎上于申洋赤红的眼睛。

林漳迟钝地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维生素,阎忱骗了他,当时的阎忱太过镇定,没有半丝慌乱,还问他要不要吃,林漳便更不会怀疑阎忱那番话的真实性。

到底是什么药,值得让阎忱专门换成维生素的瓶子装,甚至正大光明地放在床头柜上。

“他……他怎么了?他的体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林漳经过一阵慌乱后,陷入困惑中。

于申洋真想给他一拳头,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松开林漳的衣领,将人重重推到椅子上,咬牙切齿地说:“你作为他的枕边人竟然察觉不到他失眠,严重到要吃药的地步,林漳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电光火石间,林漳记起和阎忱闹离婚的那段时间,起夜时偶然撞见阎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他以为和自己在一起,对阎忱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原来那时,阎忱生着病,那只是被他撞见的很多个失眠夜中的一个,他非但没有察觉到阎忱的异常,反而认为阎忱在烦他纠缠不清,死不放手。

于申洋似是没看到林漳苍白如纸的脸色,他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不断地控诉着林漳,“这些年你到底为他做过什么?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无怪别人误会你和阎忱结婚是为了往上爬,他以前那么开朗一个人,因为你,变得沉默寡言,谨小慎微。”

“你工作忙,他体谅你体谅到工作半年,休息半年,就是希望只要你有空他就能随时陪你,可你呢?他生病时你在工作,他受挫时你在工作,他拿奖想要和你分享喜悦时你还是在工作,你这个做人先生的,还没我一个朋友陪他的时间多,但凡我是个双性恋,早就没你什么事了。”

林漳的心脏骤停,整个人宛如被抽干了血液,不仅没有血色,也没有体温。

于申洋冷哼道:“也就阎忱这个傻子会对你这么忠贞不二,换做别人,早出轨八百遍了,反正你工作那么忙,根本不会发现。”

这些话非常刺耳,可林漳一句都无法反驳,那些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起初他工作忙,每次赴约迟到或者放阎忱鸽子时,他都会愧疚很久,阎忱倒是会反过来安慰他,但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约成了常态,约会到一半被叫走也是常有的事,他留给阎忱的只有一句匆忙的抱歉。

后来阎忱说这样下去,不利于他们夫夫感情,便提出每年固定抽出几天时间待在一起,出去旅游也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好,总之要过过二人世界。

林漳答应了,可这件事只坚持了两年,便不了了之,他升职的速度很快,阎士煊重用他,几乎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住公司、酒店的时间比住家里还长。

前几年,阎忱不拍电影那段时间都在家里,看看电影写写剧本,偶尔会和朋友出去吃个饭,玩一玩,林漳基本上回家就能看见他,直到最近两年,林漳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回一次家,阎忱也不一定在,他们俩就像是碰运气一样,运气好能到一块儿,运气不好,谁也见不着谁。

林漳每次给阎忱打电话,阎忱不是在酒吧喝酒,就是在各种派对上,再加上外界那些流言蜚语,林漳一度认为他给阎忱的自由过了火。

一股巨大的悲伤将林漳笼罩,他发现自己难受到连哭都哭不出来,所有情绪积郁在胸口,仿佛要将他的胸腔撕扯开。

他把阎忱变成了和他一样沉默敏感的人却不自知。

于申洋见林漳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冷嘲道:“早干什么去了?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

“林漳,你也就仗着他爱你了。”于申洋点起一根烟,烟雾笼住他的面庞,抖了抖烟灰,他看向林漳说:“你欠他的,拿你下半辈子补吧。”

林漳好似一台老化的机器,僵硬迟缓地抬起头。

“你当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滚远点吗?”于申洋扯了扯嘴角,嗤笑道:“如果阎忱愿意让你滚,我第一个拍手叫好,可谁让他傻呢,失忆也不愿意忘记你,反倒是把你干的那些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顿了顿,于申洋直勾勾地注视林漳:“你要让他快乐。”

林漳的灵魂都仿佛在为这句话颤动,他攥紧拳头,郑重地点头,“好。”

于申洋抽了口烟,“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刚才觉得林漳人还不错,都是错觉。

“我也不喜欢你,少带阎忱去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林漳反击道。

于申洋诧异地睁大眼睛,林漳居然回怼他了,他还以为这会儿林漳愧疚得要死,没心思说他坏话呢。

林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濡湿干燥的嘴唇,“阎忱他怎么会失眠?”

停顿半秒,林漳的眉头隆起一个小山丘,眼中笼上一层薄雾,“是因为我吗?”

于申洋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在桌面上敲了敲,“一半一半吧。”

听到这个答案,林漳意外地抬起头。

“我只陈述事实,没打算借机添油加醋骂你,虽然我很想。”于申洋直白地说,“阎忱上部电影你看了吗”

“看了一部分,没看完。”林漳在网上断断续续地看了些,总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想着后面再补,真到有时间时又想不起这件事了。

于申洋吐出烟圈,摩挲着打火机说:“你可以看一下,这部电影很压抑,他写剧本的时候,情绪就不大好,拍完后主演出不了戏,差点自杀,幸好被助理及时发现,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主演是我公司里一个很优秀的演员,现在情况好多了,他的心理医生说年底大概就能正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