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页)

彼得抱着他的圣诞手套,一个人钻在工作间的桌子底下,死也不肯出来。

托尼走出去,轻轻把工作间的门关上。

到了晚上,眼圈红通通的卷毛青年,从工作间里出来。

他抬头问高大的金红盔甲,战事这么吃紧,反抗军基地每个人都在备战,怎么突然想起要找这双手套呢?

托尼告诉他,是萨沙私下请他帮忙的。他似乎觉得这双手套,由托尼交给彼得会更好。

彼得一愣。

当初他在那条永无尽头的公路边,想象出的孤独又温柔的“青蛙王子”。

——就在这一刻,终于跟萨沙彻底重合。

他很想给萨沙写信。

因为每次彼得站在萨沙面前的时候,无往不利的小话唠总是会变成小结巴,讲来讲去,萨沙什么也没听懂。

彼得在信上写了很多对不起。他本体是个话唠,写信也话唠,写封检讨书从曾曾曾祖父一代开始写,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

写完上卷,他开始又写下卷。

他写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留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Thank you”这个单词,太短,也太单薄了。

它无法承载那条看似永无尽头的公路,无法承载那段漫长的旅程,它甚至连一对手套都不能承载。

彼得不满意,可是不满意也没有办法。

因为不义政府已经垮台,他得和史蒂夫托尼出发重建世界、寻找队友了。

砖头似的检讨书放进萨沙手里,又闪电般抽回来。

萨沙:“?”

彼得想再改改,又怕他当面拆了看,整个人羞耻到扒着天花板下不来:

“我寄回来——!”

萨沙:“好好好行行行,你寄回来。”

那封信再也没有送出去。

……

彼得来到红太阳监狱的入口。

他只知道红太阳监狱出事了,可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他们在骷髅岛废墟寻找绿巨人的下落时,托尼和史蒂夫同时接到了一段紧急通讯。

托尼“咔咔”合上金属面罩,战甲进入战斗状态。

然后他对彼得说:“你留在这里。”

当年托尼去迎战红狂攻,说的也是这句话。好像不管彼得长到了什么年纪,在他眼中,永远还是那个自由飘荡、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母盒启动,他就和史蒂夫一起被传送走了。

他们也没给彼得留一个母盒,所以当彼得搭乘运输机赶到红太阳监狱,战斗看起来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里挤着很多很多人。

无数担架在往外快速运送伤员。

他还远远看见了按着肩膀、血流如注的反抗军首领,不顾数十个医疗兵阻拦,步履蹒跚地往里走。

彼得逆着人流往监狱跑,满脸茫然,被撞得趔趔趄趄。

然后,他在监狱最后一道关卡前,看见了史蒂夫和托尼。

若非处于战斗状态,托尼跟彼得说话的时候,喜欢把金属面罩打开,让对方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但这次他没有。

他问斯塔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托尼没有答话。

高大的MK50静静站着,战甲将里面那个人包裹得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又去问美国队长。

史蒂夫身处人群中时,不会摘下极具象征意义的面罩,可这时却把面罩拿在手里。

宽大的手掌缓慢搓着它的边缘,翻过来,再翻过去。

他背对所有人坐着。

美国队长的背影是永恒的山与磐石,然而此刻,却崩石般轻微颤抖着。

他后来才知道。

萨沙就在那一天离开了。

是史蒂夫告诉他的。

他用的单词是“Leave”,而不是“Pass away”。

听起来,就像小金毛扑地甩了个行李在背上,一跛一跳地走了,去寻找下一个像彼得这样的人。

他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但就算同样再也不能相见,这两个单词是有本质区别的——“Leave”的意思是,萨沙只是去了别的地方,身上没有发生任何不幸的事情。

但彼得太敏锐了。

——他恨透了自己的敏锐。

看见史蒂夫神情那一瞬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萨沙看起来像只没心没肺的小金毛,其实一直是个聪明厉害的人。

他救了彼得,救了史蒂夫,救了托尼,救了反抗军的很多人——

可他唯独没有打算救他自己。

地平线上那个巨大的时钟,依旧日日夜夜走动着。

彼得坐在基地门口,呆望着它。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低头,看着手里没有寄出去的信。

在重启最后几年,他又恢复了独自奔波的状态。他知道也许队长和托尼很希望能照顾自己,但他只是……不太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条满目疮痍的公路。

有一个人,曾与他并肩走过。

巨大的时钟日夜走动。

——指针归零,然后疯狂回转。

彼得睁开眼睛,镜中看见自己。

一个12岁的小男孩。

往窗外看,2012年的皇后区。

梅姨在厨房烤蓝莓薄饼。

本叔敲他的房门,说:“彼得?今天的作业呢?”

他轻车熟路地下楼,电视在播报一则来自大都会的新闻,说超人在飞行时自高空坠落。

他腮帮鼓鼓地吃蓝莓薄饼,不明白这位万人敬仰的超级英雄,怎么会突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15岁,中城高中组织了一次放射生物参观展览,只有全校排名前十的学生才能去。

彼得很高兴他能获得这次机会。

当他背着小书包,跟内德一块高高兴兴走进展厅时,没发现街道对面停着一辆银灰的劳斯莱斯,车牌是斯塔克工业。

他不知道一窗之隔,男人死死攥了很久的车门把手。

但是那扇车门,最后并没有打开。

一只变异蜘蛛咬到了彼得。

在那一瞬间,彼得突然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脖子后方毛发直立。

不知道为什么,某种震撼的命运感把他击中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一切都这么熟悉。

……熟悉到,像是他曾经经历过一次。

超乎寻常的动物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可能不对。

有些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真的想不明白那件事是什么,只有一个朦胧的感觉,他的人生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昏昏沉沉回到家,门口站着一个黑西装的男人。

男人掏出证件。

“你好,彼得·帕克。我是神盾局特工,菲尔·科尔森。也许我们可以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他开始接受神盾局的训练,除了科尔森,没有人知道他面罩下的身份。

他的家人一直被暗中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