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4/6页)

“这是我的战斗。”钢铁盔甲下有些失真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我不想表现得太粗鲁,但是,Fuck off.”

而如今,巴基坐在史蒂夫对面,看了看那张几乎攥破的字条,一针见血地:

“你知道吗?直至今日,我依然能记得第一个给我设置洗脑词的医生的字迹。上一次在神盾局的档案中,偶然看见他写的另一份观察报告,我甚至不需要看撰写人的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他。”

史蒂夫抬头看着他。

巴基:“记住一个人的字迹,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跨过对这件事的疑虑,然后直接去着手解决影响你的人和事。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就跟我说一声。”

如果一个人曾将攀出深渊的稻草,仅仅系在寥寥几句话上,日日夜夜等待他带来的希望——

一眼认出这就是他的字迹,是否也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自萨沙满身鲜血地消失在他面前,自他在重启第三年恢复记忆,他的理智曾无数次告诉过他、

那个少年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以任何情况,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然而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开始疯狂调查那个狙击手的信息。

很难。尤其是他在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狙击手之间,还隔着一个雇佣兵——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在复联领袖眼里,只要给钱就能杀任何人、甚至跟自己队友起过冲突的雇佣兵,很难界定他属于敌营还是自己人;

而在无法无天的雇佣兵眼里,美国队长这种极端守序正义阵营,也确实很不讨喜。

调查陷入僵局,史蒂夫一筹莫展。

而当他返回纽约神盾局总部,看见科尔森站在会议室里,正在他们复盘西伯利亚任务。

于是,就在电光石火之际,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从地铁站抱走的少年。

当时,那孩子并没有醒来,后来被科尔森直接送去了神盾局医院。

……而当时,曾有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认为,星光中汇聚的人,就是萨沙。

他的意思是。

……万一呢?

美国队长是神盾局8级特工,享有与科尔森同等的资料查阅权限。

带队返回纽约后,他迅速调出萨沙·阿特维尔的住院档案,以及特工记录的精神观察报告。

“……‘烁灭’现象受害者。

“1月入院,表现为重度抑郁症。

“行动迟缓,食欲退减。

“停止一切社交行为。没有任何沟通需求。

“出现严重幻觉。幻觉内容:在天空看见‘巨大的钟’。……”

钟。

史蒂夫捏着报告的手,缓慢地攥紧了。

此时此刻,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除了白云,什么都没有。

只有亲历并铭记上一条时间线的人,才会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播放少年住院期间的监控录像。在刚“烁灭”回来的时候,萨沙的状态是完全木然的,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初几次,他离开病房去上厕所,走路时左脚有不易察觉的跛,似乎很不习惯将受力点放在左足。但随后被大兵迅速调出的体检报告中显示,少年的健康状况一切正常。

当男人颤抖着指尖,打开那份萨沙签名的出院协议时。

——他看见一行圆滚滚的,熟悉的“萨沙·阿特维尔”。

如果说西伯利亚那张字条,还有不少感情因素在影响判断力,那么眼前少年的亲笔签名,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因为他亲眼见过萨沙签名。

就在他被救回反抗军基地时,在病房的访客记录上。

……所有被调出来的资料放在一起,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放在他面前了。

有一瞬间,文字似乎都变得模糊。

他听见血液从心脏里猛烈泵出的声音,“轰——”地一声窜上头顶,又全部褪得干干净净。

史蒂夫·罗杰斯从入伍起,就被训练成一个骁勇善战的军人,一个冷静沉着的指挥官。

他曾独自深入纳粹敌后,也曾经历过无数次命悬一线;

然而没有任何一次,他能体会到如此强烈的战栗感。

大兵印出那份出院协议,走进局里的鉴定处。

在这期间,他拿着出院协议和字条的指尖麻然一片,没有任何知觉。

“是的,字迹鉴定可以作为司法证据。”

鉴定处的特工告诉他,“因为每个人积累多年的无意识书写习惯,都像树林中的两片树叶一样各不相同。我们通常通过下笔的力度、落点、转折幅度,就可以判断字迹是否吻合。”

其实他知道,他已经不需要什么鉴定结果了。

但他还是在那里等着,等到了“字迹吻合度90%以上”的结果。

史蒂夫销毁掉两份比对材料,并在走廊里偶遇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

弗瑞跟他打了个招呼,询问西伯利亚战场的后续情况,却破天荒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特工头子眯起那只独眼,打量了美队一会儿。

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任务辛苦了。突击队里不少人需要休整,正好你也歇一段时间吧。你的公寓,我正在让人给你翻新,这段时间你可以选择住复仇者大厦,也可以选择换个喜欢的新住处——当然,地址得跟局里汇报。”

超级士兵的四倍记忆力,让他把刚刚在档案里看见的那串地址,一下子脱口而出——当然到了最后,他把门牌号咬在了舌尖。

弗瑞狐疑地:“这么详细?”

神盾局的办事效率一向不低,再加上阿特维尔家的新住址,也是科尔森指定的:

他们对面的邻居,本来就是一个隐藏身份的4级特工。

这是神盾局一贯的作风。每桩神秘事件的受害者,神盾局会安排一个或以上低级特工保持密切观察,直到确定情况完全稳定、受害者不再需要帮助为止。

史蒂夫第一次毫无计划地去接近一个人,脑子里甚至一片空白。

只有身体在告诉他,快去,快去。

那很有可能就是萨沙,就是他的小长官。

什么都别想,快去。

美国队长一生拯救过无数人。

他把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往上拉,往身后挡,盾牌和制服永远染着洗不净的鲜血,而他从未后悔过走这条路。

有朝一日轮到他身陷囹圄,却只能一个人抓着深渊峭壁往上爬,直至双手鲜血淋漓、人格与良心以最残忍的方式被踏碎。

而在永无尽头的折磨和煎熬中。

是萨沙听见了他的呼救声。

于是那只攀在峭壁上,血肉模糊、几见指骨的手,一把被少年拉住。

萨沙说要他等,要他别做傻事,要他不要忘记,自己还有重大使命。

他说会带一支军队来,就真的带来了。

说会救他,就真的救了他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