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2/3页)

谢湘安朝范导笑笑,低声同喜子讲:“瑞士是个内陆山地国家,四周同哪个国家接壤就讲哪个国家的话。讲德语的人最多,再就是讲法语的人多。”

这天晚上,住的都是单栋的圆木别墅,阳台上鲜花盛开,童话一样浪漫。两个初中生兴奋得尖叫,嚷嚷着两个妈妈睡一栋,两个孩子自己睡一栋。

范导特别欢快,大家今天都花了大笔的钱,他也跟着发了一笔小财。他手里攥着一大把钥匙,笑眯眯地说:“今天的房间就不分配了,大家来拈吧,都是别墅,大家拈到哪一栋就是哪一栋。”

这些天住酒店,范导都是把最好的房间分给陈院长几人,稍好些的给西安美女。喜子和谢湘安总是最后拿到钥匙,他们也不在乎。可两位带孩子的妈妈已经有怨言,抱怨范导狗眼看人低。

酒店的小木屋一座座散落在绿草坪上,外表看上去古朴笨拙,里面的设施却是现代化的。下面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上面两间卧室,也带一个小客厅,最适合家庭旅游居住。

夜里,喜子任由谢湘安紧紧地拥抱着爱抚,百依百顺地听从他激情澎拜。

“饶恕我,饶恕我。”平静下来的时候,喜子突然泣不成声。她心里恍惚着,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小安子说的,还是对孙离说的。

两人彻夜未眠,一会儿拥抱着亲吻,一会儿背靠背想心事。

喜子到底没有接受谢湘安买的那块浪琴表。喜子给谢湘安买的那块宝玑表,他却高高兴兴接受了。他马上把手表戴上,说:“喜子,我说过的,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接受,只要我活着,我会永远保留在我的生命里。可是,你如果要拿走,你就拿,你把我的心拿去我都给你。我的心,我早就给你了,你摸摸看,我胸腔里是不是空的?我的心在你那里呀。”

喜子原先听谢湘安说这些话,人轻得就像要飘起来。可她现在听着,心里却灌了铅似的沉重。喜子打定主意,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和小安子分手。她想在回国以前,就把这话说出来。

谢湘安隐约看出她的心思了,胸口钝刀捅着似的痛。他原先就答应过喜子,他会尊重她的感受,会好好地听她的话。那时,他还一心沉浸在爱的喜悦中。他曾拉着喜子的手,笑着说:“我的大人,生杀予夺,一切在你。你就是我的天,我的神。”

谢湘安从喜子给孙离买手表时起,就知道自己要失去这个女人了。她夜里哭泣着喊“饶恕我”,那是对老天的忏悔吗?

喜子并没有把话点穿,谢湘安感觉自己就像等着宣判死刑的犯人,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他成天失魂落魄,却更怕看到喜子伤心。他嘱咐自己要像个男子汉把一切都担着,不能再增加喜子的痛苦。

忧伤让谢湘安变得沉静了,天空的一片云他能望上半天。他们在法国的安纳西小镇停留了一天,两个人离开团队自由游荡。太阳快下山了,谢湘安牵着喜子到安纳西湖畔。夕阳照耀下,阿尔卑斯山顶的积雪金光闪闪,就像被火烧红了。湖边绿树参天,天鹅安闲地浮在水面,人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谢湘安紧紧地牵着喜子,指给她看各处的美景。他只想把最美好的印象,尽可能多地留在喜子心里。谢湘安柔和地笑着,脸色却是苍白的,喜子看在眼里,心都碎了。

巴黎是最后一站。喜子和谢湘安都不怎么说话,去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和凡尔赛宫,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法国看不到一个外国文字,谢湘安轻声地给喜子翻译。谢湘安很欣赏法国人捍卫语言纯洁的做法,不像中国人已把汉语弄成洋泾浜了。

“嫌意译太麻烦,音译也是可以的嘛!阿司匹林,盘尼西林,老百姓都懂了呀!我特别讨厌官方也用英文缩写,什么WTO、GDP!Wireless—Fidelity,我们也直接用它的英文缩写Wi-Fi,我不喜欢。我想如果音译成万飞,保证大家都能接受。前人讲的信达雅翻译哪里去了?”谢湘安想让喜子开心些,故意说了这些孩子气的话。

喜子只是淡淡一笑,脸往他的手臂上贴了贴。

傍晚,谢湘安带喜子去了塞纳河边。白天坐船游了塞纳河的,喜子说还想到河边去坐坐。天色慢慢暗下来,沿岸宫殿、房屋的灯火渐渐亮起,植物的暗香在夜风中悄然弥散。游船在河里驶过,船上的灯光很有些梦幻。

谢湘安说:“我们到街上去走走吧。”

街上人很少,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一只猫穿过街道,停在他们前面,优雅地回过来头,闪着蓝幽幽的眼睛。谢湘安轻轻叫了一声喵,猫便飞跑进路边树林里去了。谢湘安笑笑,调皮地说:“喜子,这只猫可能也是讲法语的,听不懂我的话。”

喜子轻松不起来,她犹豫了好久,说:“孙老师会到机场来接我。”

谢湘安点了点头,也说:“熊芸也会来接我。她已在一家公司上班了。”

说完这话,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喜子终于忍不住了,失声哭了起来。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说:“小安子,把我抱紧!”

回国的路上,别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只有喜子和谢湘安依然是来时的行李箱。范导莫名地对他俩多了几分敬意,目光一对视就欠欠身子道一声好。那些让他挣够小费的游客,他已没有太多热情刻意周旋了。

飞机进入中国境内,天慢慢亮了。喜子从睡梦里醒来,见谢湘安正瞪大眼睛望着她。喜子声音涩涩的,问:“小安子,你没睡吗?”

“睡了,才醒呢。”谢湘安声音轻轻的。

从上海机场出来,大家礼貌地告别。谢湘安性子犟,一直没有搭理陈院长那伙人。“他们是中国的坏人。”谢湘安对喜子说。

飞到苍市已是下午四点多,喜子和谢湘安默默地出来,都没有说话。等行李的时候,两人也是干站着。谢湘安取了行李车,把两个人箱子放上去。喜子说:“不用行李车,自己拖着吧。”

喜子说着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下来了。谢湘安也只得取下自己的行李箱。他俩一前一后,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喜子远远就看见熊芸了,她手里捧着鲜花。喜子轻轻说:“湘安,熊芸在那里!”

谢湘安说:“我早看见了。”

喜子说:“别孩子气!”

快到出口,熊芸高高地举着鲜花,喊道:“湘安,湘安!”

谢湘安装着才看见的样子,朝熊芸挥手。

喜子也看见孙离了,挥挥手朝他微笑。

熊芸飞扑上来,紧紧抱着谢湘安,又在他身上捶打,说:“只知道发信息,电话都不打一个!”

谢湘安嘿嘿地笑,回头同孙离打招呼:“孙老师,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