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7页)

罗雪:“没有,怎么了?”

闫妻哭着说:“我们家老闫出事了……”

罗雪问:“出什么事了?”

闫妻:“死了……”

罗雪大为震惊:“不可能,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

闫妻泣不成声地:“……我刚接到电话,说死了,是给共匪打死的……”

闫妻哭哭啼啼地准备走。

罗雪:“你去哪里?”

闫妻:“我去看看其他人家有没有事……遭天杀的共匪……啊哟,我可怎么办啊……我儿子怎么办啊……呜呜……”

童副官正襟危坐地坐,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感觉。钱之江进来,坐在童的对面,他手上一如既往地拨着佛珠。

童副官以一声具有感叹意味的“老钱啊!”作为开场白,开始他的盘问。

钱之江:“我在,你请说。”

童副官:“我想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闫副参谋长以死证明了他的清白和对党国的赤胆忠心,同时也言之凿凿地告诉了我们真正的共匪是谁,不知你对此有何感想?”

钱之江:“他这个共匪真的像社会上传言的一样,无耻狡猾至极。狼走千里吃人,狗到天边吃屎,都穷途末路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念念不忘害人。”他的声音平静低落,神态从容不乱,且始终如此,即使说非常过激的言辞也依然这样。相比之下,童时而发威,时而讥笑,表情丰富,情绪波动。

童副官:“你在说你自己吗?”

钱之江:“我在说闫京生。”

“你还说他是共匪,你才是共匪!”

“我不是共匪。说我是共匪,说明你被共匪迷惑了。”

“现在是你想迷惑我!但我不会被你迷惑的,因为闫京生用生命作证,不容置疑。”

“一个暴露身份的共匪的生命是不值钱的,由此作出的所谓证据也是不值钱、不可信的。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不自杀,难道还能活下去吗?共匪在被捕之后,畏罪自杀的例子还少吗?可以说不胜枚举。你把闫京生的畏罪自杀看作是舍生取义,嫁祸于人看作是赤胆忠心,难道不怕玷污了你的智力?”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看,而是大家都这么看。”

钱之江淡淡一笑:“不是大家,起码不包括我。”

童副官叫了起来:“你当然不会这么看!”

“就因为我是被他舍生取义而指控的共匪?”

“是。”

“那他为什么早不指控,而且非要用死来指控,难道他不能说、不能写?难道之前他对我这个所谓的共党分子有恻隐之心,同情之意,以至于让我一直逍遥法外?他对共产党向来是杀人不眨眼,手起刀落,难道唯独对我网开一面?只能说就是因为我把他牵扯了进来,他才对我恨之入骨,所以在以牙还牙。我希望你换一种思路来考虑问题,我想,如果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是共匪,他还会选择这种方式吗?他选择这种方式——死,其实是对我有利,因为死无对证啊。他死了,等于是证人死了,证据也死了,我作为共匪可以耍赖,可以咬紧牙关不承认。所以,如果我真是共匪,闫京生肯定不会死的,因为他以死来指控我,只能是对我有利,是给我提供了逃脱的可能。他用他的死下了一注赌,他输定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料定自己活不出去了,必死无疑,索性死了。然后利用这个死,来蒙骗你们,如果蒙骗成了,我被当共匪抓了,杀了,他的鬼魂就可以仰天大笑于九泉之下了。”

“你说共匪畏罪自杀,这种事例确实很多,但我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共匪死之前还拉一个替死鬼的?”

钱之江纠正道:“是死之后。那是因为他们没这种机会,我们现在的这种处境太特殊了,给他提供了可能。”

童副官沉默。

钱之江:“你再想想,他对我的指控其实只是一个说法,没有证据。而我们现在证明他是共匪的证据并非没有,我想昨天晚上你们突然抓他,一定是他的笔迹暴露了他的身份。这个暂且不说,就我个人而言,昨晚在餐厅里我就说了,我怀疑他是共匪,怀疑的理由当时我也说了。那么现在我可以笃定他就是共匪,因为我知道我不是共匪,只有一个共匪才会把我说成共匪。当然,在我共匪的嫌疑消除之前,这只能是我个人的判断。”

童副官:“是啊,你说了这么多,都是你个人的判断,不能说明你不是共匪。”

钱之江:“那说明我是共匪的证据又是什么呢?闫京生的死?我刚才说了,以死作证的方式是荒唐的,愚蠢的。难道你愿意相信一个荒唐和愚蠢的方式,而不愿意相信我刚才说的这么多道理?如果这样,我们不必再说下去了,你把我当共匪抓起来毙了就是。”

“你以为我不会抓你?”

“要抓就什么都不需要说了,等我死了以后给我翻案吧。”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

钱之江:“我已经无话可说,我走了。”说着站起来。

童副官大叫:“你敢走!”

钱之江:“要么你把我抓起来。”他照走不误。

童副官气得一拍桌子。钱之江扬长而去。

这边的监视室可以通过望远镜看见钱之江离去的背影。

代主任放下望远镜,嘲笑道:“在他面前,你们的童副官就像个小丑。如果这次钱之江的嫌疑可以得到排除,我要带走他,把他带到南京,有了他,我就是如虎添翼。”

黄一彪:“他跟刘司令关系特别好。”

代主任:“为什么?”

黄一彪:“他曾经在关键时刻破译了刘司令对手的密码。”

代主任听着,面露惊喜之色:“我要的正是这样的人!蒋委员长都不例外。”

唐一娜正在接受童副官的盘问。唐似乎不怎么在乎自己当前难言的身份,也不太把童当回事。

唐一娜有些激动地说:“哼,反正我不是共匪,他们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去问他们就是了。”

童副官:“我每个人都要问,他们说他们的,你说你的,我现在问的是你。”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共匪,我只知道我不是。”

“你拿什么证明你不是呢?”

唐一娜剜了童副官一眼:“我说你是个女人。”

童副官急了:“你放肆!”

“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呢,因为你就不是。你又凭什么说我是共匪?”

“你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可能!”

唐一娜毫不示弱:“那你就杀我的四分之一嘛,是要头还是要脚,随你便。”

“唐一娜,你这样下去,不会有好下场的。”

“童副官,你干脆把我弄死在这儿算了,否则等我出去了我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