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怀孕之旅(第4/6页)

晚上,表姐买了点熟菜,煮了一锅饭。她说自己还有应酬,要出去一阵子,她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宝蓝色的裙子,漆皮小坤包,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了。欧阳慧说:“你表姐真帅。”我就忍不住把表姐的故事都讲给了她听。一般女孩儿听到了这种故事,恐怕会很惊讶,欧阳慧却听得有点入迷了,问:“你表姐为什么要跟语文老师分手呢?”

“就是不爱他了,不爱了,就应该分手。我表姐说的。”

欧阳慧若有所思地说:“你表姐真潇洒,她是对的。”

我们在新闻联播的伴奏下吃过了晚饭,中间电话响起来,我拎起来一听,是杨一。杨一问了我几句,就让我把电话交给欧阳慧。欧阳慧压低了声音跟他讲话,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跑到楼下,找了个公用电话,给于小齐打电话。

在电话里,听见宿舍阿姨大声喊她名字,等了好久,于小齐才接电话。

我说我在上海。

于小齐挺高兴,说:“唉,还好我没回去,不然咱们就错过了。”

我说我在中山公园附近,她说巧了,她的学校在这一带。我说:“明天可以见个面吗?”

于小齐说:“明天我要去外滩,要不你一起去?”

“好的。”约了时间地点,我把电话挂了,又跑回楼上。

欧阳慧已经不在客厅里,他回里屋了,房门紧闭。也不知道杨一对她说了些什么。我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呆头呆脑,也没什么心情。想到明天要见于小齐,忽然有点心烦,我何必非要去找她呢。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欧阳慧一直没有动静,估计是睡了。我也昏昏欲睡,索性把电视机关了,靠在沙发上打盹。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脖子酸痛,简直他妈的要断了,睁眼一看钟,十点,表姐还没回来。我站起来揉脖子,听见屋子里有一种细微的声音,好像有根锯条在时不时地锯着东西。我在房间里巡了一圈,发现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这时我意识到,是欧阳慧在哭。

我点了根烟,绕着房间又转了一圈,女孩儿的哭声还在往我耳朵里钻,声音虽然不高,但是每一下都恰好弹拨在我的神经上。要是世界上每个女孩儿都这么哭,我非变成神经病不可。后来我把耳朵凑到门上仔细听了听,实在忍不住了,敲了敲门,问道:“你没事吧?”

里面的哭声本来很低,经我这么一问,忽然变响了。我心想,也许我的问候也正好弹拨在了欧阳慧的神经上吧。妈的,表姐真没说错,女人的事情很麻烦,本来不应该去问候她的,但我总不能任由她啜泣下去吧?我隔着门,也看不见她,只好说:“你别哭啦,明天过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知道你是戴中的高材生,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这种事情没什么的。我表姐高二的时候跟语文老师谈恋爱,差点被家里打死,她也挺过来了,照样考上了大学。再坏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欧阳慧在里面说:“你根本不懂,又何必来劝我?”

我说:“你不要这样悲观,就算没有这件倒霉事,也会有其他倒霉事,就像船开在大海里,总要撞上礁石,不是这块就是那块。”

我等了半晌,听里面没动静,好像她不哭了。我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撞上礁石的时候。好比我吧,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可是人家不喜欢我,人家跑到上海来了,我他妈的要在马台镇做一辈子工人,这就够倒霉了吧。天下倒霉的事情很多的,有些是一时的,有些是一世的。”

欧阳慧在屋子里说:“我听杨一说了,说那女孩儿长得跟我有点像。”

我说:“嘿嘿,你也知道了?杨一倒是什么都肯告诉你。”

欧阳慧说:“你跟杨一是朋友,对吗?”

我说:“铁哥们,十年了。”

欧阳慧说:“你不觉得他人品有问题?”

我说:“这我可不能评价,得你说了才算。”过了一会儿我又说,“其实这件事,他做得有点缺德,不过他也没办法,他要考清华大学,就必须去参加数理化竞赛,参加数理化竞赛就不能陪你来上海。这个事情很矛盾的。我觉得,他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

欧阳慧说:“他周到个屁,他只会考虑他自己!”

我不防她会骂粗话,只好说:“他还给了我一千块钱……”

欧阳慧说:“你告诉杨一,让他去死吧。你也去死吧!”说完,房门上咚的一声,好像是把什么东西砸了过来。我心想,这妞今天装了一天的文静,其实我太清楚了,她没那么大的气量,到了晚上总算爆发出来了。

后来她没动静,估计是睡了。我从衣柜里找出被褥枕头,铺在地上,关了灯躺下。我想,我认识的这些女孩儿都是怎么回事,都不大正常,都有着我无法理解的一面。我睡不着。外面的霓虹灯照在屋子里,紫红色的,在黑暗中可以看见表姐的照片挂在墙上,她美丽的面孔变成了一团黑黝黝的影子。

零点时,一阵轻微的动静,灯一亮,表姐回来了。她以为我睡着了,穿着裙子就从我头上跨了过去,不料我此时正好睁开眼睛,她那点春光被我看了个低朝天。表姐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一脚踩在我脸上。还好她把高跟鞋脱了,就光着脚,不然老子的眼珠子都能被他踩出来。表姐恶狠狠地低声问我:“看什么看?”我低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表姐说:“你这个小流氓。”

后来表姐去洗澡,在卫生间里换了睡衣,把灯关上了跳到沙发上。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似乎不是香水的味道。表姐太诱人了,我要是那群男人,我也情愿为她跳黄浦江。我们两个压低了声音说话。

表姐说:“那个小姑娘好镇定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般都是哭哭啼啼的。”

我说:“刚才还哭过呢,关在屋子里闷头哭,还骂人,大概歇斯底里了。”

表姐说:“这种情况下,有点情绪很正常的,我还以为她天生神经麻木。”

我说:“她会写诗的,其是很脆弱的。”

表姐说:“杨一这个小赤佬不错嘛,女朋友会写诗,比你强。”

我说:“她跟杨一是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