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序言:二十年后 三(第4/4页)

因为什么事想通了,这是前两回王公道和郑重忘了问的话,只顾追究其然,忘了追究其所以然,没问来由,所以无法相信,王公道和郑重忘了问的地方,市长现在问了,问明病因,才好对症下药,可见市长做事,在每个细节上,都比他们深入,这又是“小”的作用,这又是市长比他们高明的地方。郑重和王公道忙又佩服地点头。李雪莲:

“没因为啥具体事,我就是听了牛的话。”

李雪莲这么回答,是大家没有料到的,或者,弯拐得这么陡,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大家愣在那里,马文彬也愣在那里,嘴有些结巴:

“牛?什么牛?”

郑重回过神来,忙说:

“说人呢,咋拐到了牛身上?”

李爱莲:

“二十年来,世上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信我的话,只有这头牛信我的话,我告不告状,也听这头牛的话。过去我问牛,该不该告状,牛说‘该’,我就告了,今年又问牛,牛不让我告了,我也就不告了。”

众人更是如坠云雾。秘书长也开始结巴:

“你这牛,是真的存在呢,还是跟我们说着玩呢?”

李爱莲:

“我不跟你们说着玩,这头牛是我养的。”

马文彬回过神来,问:

“我能不能见见这头牛,让它跟我也说一说?”

李爱莲:

“不能。”

马文彬一愣:

“为什么?”

李爱莲:

“前几天它已经死了。”

大家哭笑不得。郑重有些急了:

“大嫂,马市长跑这么远过来见你,也是一片好意,也是想帮你解决问题,你不该拿我们打碴,你不该这么奚落人。”

见郑重急了,李雪莲也有些急了,拍着巴掌:

“看看,跟我的案子一样,我把真的,又说不成真的了不是?”

马文彬止住郑重,微笑着对李雪莲说:

“大嫂,我相信这头牛是真的。”

接着说:

“那我们共同来相信这头牛的话,今年起不告状了,好不好?”

李雪莲:

“这里可有分别。”

马文彬:

“啥分别?”

李雪莲:

“牛说行,你们说不行。”

马文彬不解:

“为什么?”

李雪莲:

“牛不让我告状,是说告状没用,你们不让我告状,是让我继续含冤,这可是两回事。”

马文彬一愣:

“大嫂,我们找你来,不就想帮你解决问题吗?”

这时李雪莲哭了:

“你们别骗我了,你们要觉得我冤,不用过来找我,早把案子给我翻过来了。”

指着郑重和王公道:

“你们跟他们一样,来找我,还是想糊弄我,怕我去北京告状,撤了你们的职。”

又说:

“你们要想帮我,平时咋不来呀?全国一开人代会,你们咋接二连三地来呀?还不是想糊弄过这几天,接着又撂下不管了?”

马文彬皱了皱眉,这才知道李雪莲这个妇女的厉害。找她是来解决问题,没想到让她奚落一番--牛都张嘴说话了。双方过招,他倒钻了这妇女的圈套。早知这样,就不问其所以然了,就不问到牛了。可不问所以然,怎么对症下药呢?当然,钻了别人的圈套,出来一头牛,马文彬也不怕,他来,就是试探一下事情的深浅。现在,通过一头牛看出,事情已经无可救药了。她说不告状,就是还要告状。或者,她在胡搅蛮缠。王公道和郑重的判断还是对的。事情无可救药马文彬也不怕,如同使用干部,干部犯了错误,分有可救药型和无可救药型两种,有可救药者,还有得说,无可救药者,干脆连话都不用说了。秘书长看马文彬皱眉,忙站起说:

“今天谈话就到这里吧,马市长市里还有会。”

马文彬站起身,这时又满面笑容:

“大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按你的去做,一切不必勉强。”

然后出门走了。秘书长,县长郑重,也忙跟了出去。只剩下法院院长王公道收拾残局。王公道抖着手:

“大表姐,你说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说案子就说案子,咋说到牛身上了?你这不是骂人吗?”

李雪莲擦着泪:

“我没骂人。”

王公道:

“拿畜牲跟人比,还不叫骂人?”

抖着手在地上转圈:

“宁肯听畜生的话,也不听政府的话,这不等于说,各级领导,连畜生都不如吗?”

李雪莲急了:

“咋我说啥,你们都不信呢?我说啥,你们都往坏处想呢?”

又说:

“如果是这样,今年我还得去告状。”

王公道拍手:

“看看,终于又说实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