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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过的每一天都是寻常日子,本来我以为除了徐林和娜娜,我不会和那个看上去绚烂多姿的圈子有什么交集了,所以当徐林一个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来了什么狗血的八卦。

  “喂。”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我打热水去啦。”

  “最近跟千喜联系了么?”

  “就上个月回学校找她吃了顿饭,怎么了?”

  “她还念研究生呢吗?”

  “当然念了!你没事吧?问这么多有的没的,到底怎么了?”

  “我刚收到消息,她和卢域签约了!”

  “什么?!”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我刚给她打电话发短信都没有回信,她这是什么打算啊?你小船哥知道吗?”

  “我问问去,随时联系!”

  这消息太震惊了,挂了徐林的电话,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给千喜打一样是无人接听,给小船哥QQ留言,也没见回复。因为千喜退赛的缘故,后来我就没有太关注《超女》,只知道我最爱的李宇春夺了冠,而那位浑身上下全是心眼的林晶妍也走了挺远。我没和千喜再谈论起这事,我们都觉得那只是她的一次表演,就像在学校“闪亮之星”的舞台上唱歌一样,并不构成她的人生。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千喜才回电话给我,她说她去上课了,忘记带手机。我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问了她一堆问题,她笑着说跟徐林问的几乎一模一样,干脆约着一起吃晚饭,到时她一并回答。迁就娱乐满城飘的徐林,我们约在下午一家发布会旁边的湘菜小馆。我和千喜准时,徐林迟到了一会儿,她说不赖她,是今天那位大咖迟到,所有人只好等。

  我迫不及待地问千喜到底怎么回事,千喜徐徐地说:“《超女》结束后卢域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签他们公司,我拒绝了,我说我本来就没有音乐梦想,去《超女》只是帮朋友忙,我还是个学生,还要念书。他倒也没多说,无非是觉得可惜那些话。后来他又找我,这次直接找到了学校里,还有上次乔乔见过的那个陈总也一起来了。他们要请我吃饭,我没去,又不想欠他们人情,人家大老远特意跑来了,就请他们到小餐厅吃了一顿。陈总问了问我功课,又问我研究生毕业想做什么。我有点被他问住,乔乔,徐林,你们不知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文学,每天背那些功课烦得要命,当初只是为了保证能上B大,我才考了咱们专业。读研究生也只是觉得就业时文凭会更硬一些,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说到这里千喜顿了顿,我没想到那么目标明确的千喜也会遇到和我一样的困惑,即使出发的地方不同,但到了人生中间的这个中转站,所有人都会停下来茫然四顾。

  “我勉强地回答,毕业再说,会努力找个好工作。陈总又问,找好工作是为什么,我有点生气了,觉得他这么说太居高临下咄咄逼人了,既然这样我也毫不掩饰,就干脆直说为了赚钱,赚钱为什么?为了过好日子。他笑了笑说,哦,那不得了,我以为你要为社会主义建设奋斗终生呢,如果是那样我就没办法了。既然想过好日子,为什么拒绝一个好机会呢?你学习的目的是财务自由,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唱歌就可以达到,别小看这个行业,你的美丽、你的嗓子、你的运气,如果缺少一项,它都不会为你打开大门。他把我说愣住了,继而把我说服了,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陈总,不会是皇冠的老板陈天河吧?”徐林深吸了口气问。

  “对,就是他。”千喜点点头。

  “我的天!”徐林拍着桌子叫起来,“你请陈天河、卢域去吃咱们学校小餐厅?!我都想立刻写个新闻稿了!”

  “他很厉害吗?”我不明所以。

  “娱乐大鳄,真正的娱乐大鳄,”徐林凝重地说,“不过千喜,你想清楚了吗?你明白你要进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圈子吗?就这么说吧,我今天下午参加的发布会,一个大咖带一个新人,新人早早就到了,没有专用的休息室,就和媒体一起混着站,大咖迟到,所有人都等,他姗姗来迟,大家还笑脸相迎。发布会结束,有个小规模群访,大咖和新人站在一起,我们所有人都把带Logo的麦往大咖手里塞,新人那里一个麦都没有,大咖实在拿不下了,随手递给新人一个,恰巧就是眼下最火那家网站的。结果呢?没采访两句,那家网站的记者就直接走过来把麦从新人手里拿走,又塞回到大咖那里。你们能想象当时那新人多尴尬吗?可是没人管她,也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就是娱乐圈,一个只跟红顶白的地方,一个对名利的追逐毫无掩饰的地方,一个面子光鲜里子黑透了的地方。千喜,你要来吗?来到这里处处事不由己,你不怕后悔吗?”

  “徐林,我决定了。我可能会错,但我不会后悔,”千喜握住茶杯取暖,“乔乔,你可能还不知道。筱舟过了这一年还不会回来,他有机会留在斯坦福的研究所,这是个好机会,虽然我们又要好久见不到面,但是他离我们光明的未来又近了一步。而现在,我们就是缺钱。所以我必须努力,我想早一点,早一点到达那个地方,哪怕走条荆棘丛生的捷径也乐意!”

  我和徐林都沉默了,我们都分明地感觉到了宿命的悲壮力量,并为小船哥和千喜祭出努力而慨叹。我想说句加油,但又觉得特别矫情,不如就这样安静坐着。我拿起水壶倒茶,才发现水已经凉透了,可千喜还紧紧握着她那只茶杯,仿佛真的能取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