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你知道顾里当天穿的那件礼服多少钱么?”我突然想起了当天壮观的场景。

  “别告诉我!”南湘吓得两眼一闭,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等到你们都走了,席城才和我说了,他和顾里为什么会上chuang。我本来要追顾里去道歉的,但那个时候她爸爸……”南湘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点点头,我懂。不过要真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也不关南湘什么事,南湘的那些话,对任何一个有正常心智的人来说,都不会理解为“你去强xx顾里试试看啊”。

  “你说……我要对顾里道歉么?”南湘满脸忧愁地问我。

  “当然不!”我死命地摇头,我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到顾里如果被告知当初还有这样一档子戏码的话,她会如何地兴风作浪。她就是白素贞,她只要玩高兴了或者喝大了,那是会水漫金山寺或者火烧阿房宫的。所以,我反复警告南湘,让她没事儿别自掘坟墓,这件事情就永埋地底吧。

  “从生日会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你,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干吗?”我伸过手去,握着南湘纤细而冰凉的手指。

  “忙着抢钱。”南湘满脸苍白地看着我。

  “少满嘴跑火车,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说不下去了。看着南湘拼命压抑紧张的脸,我突然想起她包里沉甸甸的几捆粉红色的钞票,我的心突然像是被海怪吞噬一般地坠进了深深的海底峡谷。

  “你到底拿这么多钱来干什么?”我小声地问南湘。

  她低着头,不说话。我又问了好几次,她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家里其实早就没钱了,我念书的学费一直都没,一直都在借,我没办法毕业了……”

  我和南湘的头挨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们对面坐着席城,他像是看笑话一样冷冷地看着我们,满脸下贱的表情——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我每次看见他那张脸,虽然有种落拓的迷人感,但是一联想到他这个人,我就心里恶心,南湘形容得极其准确,他就是一只浑身长满虱子的狗。

  我站起来,对席城说:“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给顾里打电话。”

  席城冷笑了下,掏出手机给我,“我可不保证她看见我的电话号码还会接哦。”

  我站起来,走到火车的厕所里,拨电话给顾里。

  我觉得如果有人能解决当下这个一团乱麻的残局的话,那一定就是黄金圣斗士 ——顾里。

  而我并不知道,当我站起来走向厕所之后,席城冷冷地看着南湘,他讽刺地笑着,说:“南湘,真会演啊,不过你这套把戏,什么没钱交学费啊什么的,也就骗骗林萧这种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吧。”

  南湘看着席城,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起来。她那张美若天仙的脸,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车窗外凛冽的风雪一样,透着一股逼人的狠劲儿。她面无表情,缓慢地对席城说:“你如果敢对林萧和顾里说任何一个字,我做鬼也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不信你就试试。”

  “我试的事儿还少吗,不是把你口中的好姐妹也试了么。”席城跷着腿,笑着说:“我还真告诉你,挺爽。”

  南湘没说话,轻轻拿起桌子上滚烫的热水,朝席城泼过去,动作优雅温柔,就像在浇窗台上娇嫩的玫瑰花一样。不过席城像是猜到了她会这样做,轻轻把头一歪,一杯水泼在椅子的靠背上。

  席城看着对面冷漠的南湘,笑着说:“南湘,你知道么,小学我们学过一个词儿叫做‘蛇蝎美人’,我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个词儿,脑子里就会立刻浮现出你的脸,真的,你就是‘蛇蝎美人’的同义词。”

  南湘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暖黄色灯光下她的脸有一种完美得近乎虚假的美,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粉红而娇嫩的嘴轻轻地抿着笑了笑,对席城说:“你知道么,在我的心里,每次想到一个词,也会立刻想起你的脸,你也有一个同义词,那就是,‘狗娘养的’。”

  在遥远的宇宙里,从某一个寂静无声的地方望向我们的地球,它始终这样寂寞而又无声地旋转着,小小一颗冰蓝色的眼泪,圆润地凝固在无边无垠的浩瀚里。动画片里说,来自外星球的,毁灭地球的那些人,都被称作使徒,使徒都被编了号。而人类是最后一号,第十八号使徒。毁灭地球的最后的使徒,从几百万年以前,早早地,就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个世界。

  他们像是无数蠕动着的虫豸,毫无知觉本能地喷吐着黑色的毒液,把这个地球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等待着有一天,一起爆炸成宇宙里四散开来的星辰碎屑。

  无数的秘密,就像是不安分的太阳黑子,卷动起一阵一阵剧烈的太阳风暴,扫过冰蓝色的小小星球。

  世贸佘山庄园在冬天的夜晚里,显露出一种严肃的悲凉。

  这种悲凉来自高处的孤独,或者形容得简单一些,来自高不可攀的价格过滤掉人群之后的凄凉——如果能买得起世茂佘山的人和住在莘庄宝山的人一样多的话,那上海早就爆炸了。

  而现在,几个穿着Prada和Dior的面容精致的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一言不发。从我离开之后到现在,他们没有人联系上我,当然,这个时候的我远在开往南京的火车上,我正在被席城那张英俊而又下贱的面孔吓得不轻。我离开的时候自然没想过会丢下崇光的生日会就这么一走了之,所以,自然,这个party算是被我毁了。

  崇光坐在落地窗前面,身上披着一条驼绒的毯子,他一直拿着手机发短信。但是一条一条地发出去,却没有任何一条成功送达的信息报告,每一条都是“发送暂缓”。差不多隔一两分钟,他就会拿起手机拨打电话,但得到的永远是那个电子味道极重的冰冷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宫洺把 Kitty叫过去,对她说:“你查一下刚刚我们叫的车是什么出租公司的,车牌多少,问一下把林萧送到的是什么地方。”

   Kitty点点头,开始打电话让物业的人调一下监控的录像。

  顾源从顾里的背后轻轻地抱着她,他把脸靠在顾里的鬓角边上。

  整个屋子的气氛一片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