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1

  当11月逐渐来临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团聚在我们租的别墅里,庆祝顾里妈的生日.

  当我们所有人都围坐在餐桌前和乐融融地准备开始晚餐的时候,顾里妈偷偷摸摸地溜进厨房,把蛋糕上插的五十一根细蜡烛,迅速而矫健地拔掉了两根丢进垃圾桶.她看了剩下的四十九根蜡烛,非常地满意.

  顾源做了一桌子的菜,除了顾里之外,我们每一个人都表示了由衷的惊讶和赞叹,而顾里,就算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得出她脸上那副贱兮兮的表情,掩饰不住的得意,却又要装作非常不在乎的样子.Neil跑过来和我坐在一起,拒绝坐在她旁边.

  唐宛如送了顾里妈一件小外套,林衣兰特别开心,她在晚餐上激动地说:"你知道,我一直穿丝绸和羊毛,从来没有感受过人造化纤织物的质感,我一定要试一下!"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这栋漂亮干净`看上去简直像一栋国家保护建筑一样的别墅里,度过了非常非常多的日子.

  我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喜悦和快乐,当然,也总会定时地分享彼此的痛苦(准确点说是把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对方),或者往彼此身上泼咖啡,然后再抱在一起哭哭啼啼地说我爱你.

  我和Neil分享了彼此的亲吻(),当然这是打牌输了之后的惩罚.

  当我们咬牙切齿地皱着眉头,分享着彼此的口水的时候,唐宛如在旁边用粉红少女的姿势跺着脚,非常不乐意:"这明明就是奖励嘛!"

  当我们分开之后,Neil深情款款地对我说:"I love you, my sister."我也动容地回应他:"I love you, my princess!"Neil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我很疑惑,转头问顾里:"我说错了什么吗?"顾里两只手上涂满了刚买的新的指甲油,正像一只螃蟹一样伸展着自己,她把两只手摆出百老汇那帮跳Jazz的舞者一样的姿势,对我说:"亲爱的,你没有错,你说的很好,我觉得你应该去写一本书,叫<生命中那些尖酸和刻薄的事情>."

  我拍拍张牙舞爪的顾里,不好意思地说:"你过奖了.你说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我特喜欢那个作者,叫做顾里的,这女人肯定有非常非常多的生活体验,一看就是经历了沧桑的老女人."唐宛如依然在我们身边揉太阳穴,显然,她还是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而正在翻报纸的顾源,漫不经心地对我们说:"我想去看赖声川的话剧<women说相声>."

  我和顾里停下来,严肃地看着他.他缓慢的从报纸后面伸出一只手,乖乖做了一个"我错了"的手势.

  当然,顾里和她妈,也分享了一个衣柜.这听起来像是"我国自2003年10月1日起同泰国实现一百八十八种蔬菜和水果零关税"后达成的又一个重要的协议.

  尽管之前她们两个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演说家口才,彼此说服了整整一周,依然没有达成任何结果.

  顾里泪眼婆娑地握着她妈的手,说,"妈,我生命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和你分享,除了我的衣柜."

  说完之后,她瞄了瞄旁边正用"Hey,I am here."的眼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顾源,说:"你瞪我干什么!"

  最后,在她实在不能忍受林衣兰把各种晚礼服挂在客厅里之后,她悲痛欲绝地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和别人分享她的痛苦,于是她在打开衣柜的时候,朝里面大声地喊:"Come on Neil, it's time to come out of the closet!"(暗示Neil出柜.)

  我和Neil、唐宛如、顾里,也会在我们都休息的周末下午,像大学时代一样围坐在一起,一边分享身边人丢脸的事情,一边交换彼此最新发明的尖酸刻薄的话,同时品尝顾里从厨房倒腾出的高级咖啡.我们聊着聊着,就会想起南湘,虽然她再也没有和我们联系过,但是,我们都很想念她.

  唐宛如经常泪眼婆娑地说:"我真怀念以前我们四个女孩子的生活."

  顾里总是非常温柔地抱着她的肩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Neil,一边安慰她说,"别难过,我们现在依然是四个'女孩子'的生活啊."

  唐宛如依然没有听懂,满脸都是问号.她疑惑的脸显得特别纯真可爱,像我梦里样的宠物,如如,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对,就是那只鹌鹑,如如.

  当然,顾源三天两头地往我们这里跑,后来,他理所当然地在这里放了他的一套睡衣,几条新内裤,他的飞利浦音速振动牙刷,他的LV毛巾,他的Dolce & Gabbana沐浴露.

  Neil作为这里租客中唯一的男性——至少护照上是这样写的——他与顾源分享得更多了,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和唐宛如都经常听见顾里用不耐烦的声音对他们两个叫嚣(有时候是他们正在一起用同一副耳机听歌,有时候是顾源问Neil"你洗衣服的时候可以把我的这条短裤一起洗了吗",有时候是他们两个聚在一起看Madonna的演唱会尖叫,有时候是他们健身回来彼此裸着上身,冲着对方的肌肉捏来捏去),说:"You shoud give up! You two can't married in China!"

  而有些人,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的生活,比如简溪,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他的短信,没有他的电话.

  他消失在冬天慢慢降临的上海.顾源也没有提起他.我身边再也没有人提起他.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一个和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在了我们的生命里.好象大家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继续地朝前生活着,伤心`悲痛`喜悦`激动我们的生活好象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我知道,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生活里,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在他刚刚离开我的那段时间里,我总是会梦见他,梦里经常哭得很伤心.梦里的他也在哭,要么就是他在路上走,我叫他,他永远听不见.他的面容在梦境里不再那么青春勃发,而是显得格外憔悴,很像他有一年高烧不退,连续好多天不刮胡子的样子.

  但是后来,我渐渐地越来越烧梦见他了.他就这样,离开了我的世界.

  而同样离开我们生活的,还有南湘.她和简溪消失得一样彻底.

  在天气越来越冷的冬天里,我开始花大量时间和崇光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回答顾里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对她说:"可能是因为我突然间没有了男朋友,而凑巧的是,他也没有."顾里低头认真而严肃地思考着,一边点头,一边说:"有道理那他有女朋友么?"我想冲她吐口水的时候被他捏住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