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离婚(第2/2页)

简东进去,殷勤地拉开椅子,道,“方总,你们先聊着,我出去催菜。”

就出去了。

贺云舒和庄勤对看一眼,坐下。

方洲倒是早就恢复了往日精英的摸样,显得有几分冷峻。他伸手取了茶壶和茶杯,倒了四杯,推过去道,“先喝茶吧。”

贺云舒不晓得他肚子里藏了什么坏水,只好先接了杯子。

她喝一口水,冲庄勤一个眼神,赶紧打探消息啊。

庄勤会意,笑道,“方总大忙人,怎么有空了?”

方洲看她一眼,放下茶壶,道,“总是要来见一见的。”

贺云舒这才发现他今天穿得比较休闲,衣裳很宽松,头发上也没弄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没绷得那么紧了。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道,“刚从龙山回来。”

平城去龙山,开车也要两三个小时。他从那边回来?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贺云舒好奇,但晓得要来正题了。

“离婚不是好事,但也不一定是坏事。”方洲盯着贺云舒,眼睛里仿佛有漩涡在吸人,“结婚六年,我一直觉得很不错,可以说是幸福,但没想到你有那么多的——”不开心和不快乐。

他看一眼庄勤,转言道,“本来想要挽回和弥补,但你不愿意。我不能罔顾你的意愿,也不想让小熙和小琛的妈妈受伤,所以这件事就和平解决吧。”

贺云舒终于听见了人话,对他倒是有几分赞赏了。

一个自傲的男人,是绝不肯轻易承认失败的。

幸好他在自傲的同时又是个商人,一个最实际不过的商人,忌讳的就是鱼死网破。

“今天上午去了爸妈那边,跟他们详细聊过。关于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孩子们的安排,还有未来怎么走。他们很不能接受,但考虑过年期间你的表现,也表示尊重。妈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或者亲自见面聊聊解开误会,但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太愿意——”

贺云舒面色松了松,道,“谢谢。”

如果方洲不松口离婚,贺云舒倒是很愿意跟方太太聊天,再扯破一张脸。现在他既然松口了,那就没必要。毕竟,她对小熙和小琛的疼爱真心,保留一层美好的滤镜也没关系。

方洲见她收了满身是刺的样子,口气和缓道,“长辈这一块,你不要担心。”

其实,两位长辈都表示不太理解,特别是方太太,简直将他视为被外面狐狸精迷了心窍的昏君。方老先生倒不认同方太太的看法,只是要他想清楚了,婚好离,人心要拉回来就不容易了。

方太太还反讽,“你老糊涂了吧?哪儿有人离婚是为了挽回的?”

方老先生就笑,方洲当即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然贺云舒听了方洲的保证并没松气,她太了解他了,一个枣儿后面肯定跟着巴掌。

果然,他又开口了,“只是大人能调整自己,孩子却有些难度。我去的时候,小熙和小琛一直在问你,要见你;我走的时候,还想钻我车上跟着回来,要跟你一起玩。我想,要你突然和他们彻底分割开,对他们不是好事。”

提起孩子,贺云舒就很难受。

庄勤在桌子下面戳她,提醒她要冷静,千万别中了别人的招。

贺云舒自然知道,还是没接腔。

方洲又看一眼庄勤,道,“所以,我想在庄勤和简东谈定的合同上面加一个条件。云舒,你听听看,要觉得合适的话,咱们下午可以把协议签了,然后直接去民政局。”

贺云舒一抬头,两眼灼灼地看着他。

庄勤又戳她腿,冷静啊冷静,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什么条件?”她问。

方洲道,“钱的分配我没意见,考虑到后面陆续有进帐,还可以提前补一些给你。孩子这边,监护权是我的,但也不想太生硬地让他们和你做感情分割。我提议一个过渡期,这期间希望你、我和孩子们能住一起。”

贺云舒的眉高高地扬起来了,显然是不满的——谁TM离婚了还住一起呢?

甚至庄勤,也那样地看着方洲。

方洲一点不自在也没有,反而亲切道,“过渡期内,离婚的事双方亲近的家人知道就行,没必要大肆宣扬,免得有多嘴的人说到孩子面前。另一个,我在这附近有两间房,有点老,但是同层相邻。一个小间,够个人居住使用;一个大间,适合家庭使用。装修好的,只是一直放着没用。现在叫人收拾出来了,可以直接搬进去。我的意思,我住小间,你带孩子们住大间。平时来往着,让孩子们都能见到我们。后面慢慢退出,最后换过来,我陪孩子们住,直到他们习惯为止——”

贺云舒听得认真,听完后就有点恍惚。

庄勤却急了,这根本就是要用孩子套贺云舒啊。她怕她动心,一时晕头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用力戳她的腿,只怕青了好大一片。

贺云舒忍不住痛,一把将庄勤的手按住。她看了方洲好一会儿,方洲很坦然地回看,颇有些意味。

她突然道,“你一直不愿离婚,突然主意改得这么快?不会是想借着离婚跟我缓和关系,再用孩子套我吧?难道你还想挽回?”

方洲两手平放在桌面,浅浅交握。他道,“没离婚的时候,你绷得太紧,我只怕稍微一逼你就要失控。既然离婚能心平气和的交流,也就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是孩子们的妈妈,终生都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至于其它,我确实是想挽回,想请你给个机会弥补——”

贺云舒盯了他眉眼看了会儿,沉吟着没吭声。

方洲也不急,等得起。

可既他都等得起,贺云舒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他确实自大狂妄,妄图用离婚来笼络她的心。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真正能摆脱这段关系,就是最好的。

她支了支下巴,道,“换一下吧。我住小间,你带孩子们住大间。时间也定个限制,三个月吧,以后就没必要了。”

方洲直盯着她,脸上没有笑,眼睛里却汪了一点水光。

她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离婚从来就是离婚,没有假装一说。

他摇头,又给她填了一点茶水。

红色的结婚证上盖了作废章,同样颜色的离婚证上落了钢印。

那沉重的几声,于方洲是惆怅,于贺云舒则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