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医院谋杀案(第2/6页)

一记霹雳自头顶炸响,罗天本能地朝那群记者望去,白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咦,已经走了?

不待罗天思索,那边厢的张青高声喊道:“罗队,前面发现一间木屋……”

3

啊——

她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尽是冷汗。

灰沉沉的天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忘记身在何处,呆呆地目视前方。

这种鬼天气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

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罗天在追捕疑犯时掉进河里淹死了,而站在一旁的她竟没有勇气救他,眼睁睁看着他扑腾几下沉入水底。

哎呀!她使劲拍拍脑门,怎么做了个不吉利又丢人的梦?我居然如此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但话说回来,这个该死的罗天实在可恨,在石鼓山的案发现场不正眼看我,任我站在那儿风吹雨淋。

哼!以为没有你,我对案子便一无所知吗?

说归说。她仍然挂念刚才的梦。罗天已经几天没跟她联系了,她也一直忙着搜集那宗案子的第一手资料,根本没有时间给罗天打电话,而且还要捣鼓报社刚刚布置下来的“打假”专题,早已忙得不识东南西北了。

罗天此时在做什么呢?她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古小烟!”一个刺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我让你守在楼下,你竟然躲在这里睡大觉!”

“什么情况?目标出现了?”古小烟弹跳起来,故作紧张地四处张望。

“切!”表姨胡子欣双手叉腰,摆起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算出现了,你能抓住吗?你都在这里睡觉呢!”说着,她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打开矿泉水咕噜咕噜猛灌起来。古小烟用眼角偷偷地观察她,編只见她的样子显然是被气坏了,胸口起伏不定,脸憋得通红,出门前精心化的妆已一片狼藉,假睫毛掉了半边,眼线也晕染出两个黑眼圈,惨不忍睹,想必是哭过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胡子欣抹了一把嘴,丢下狠话,“我一定找人废了那个混球,花多少钱都行!”

“好!如果钱不够,我借……”古小烟后面的话被胡子欣恶狠狠的表情给噎了回去,是以轻声问,“他不肯见你?”

“十天前他就辞职了!”胡子欣火冒三丈、龇牙咧嘴,仿佛古小烟就是那个把她抛弃的负心汉,“我本来想给他个措手不及,大闹一场,让他在公司出尽洋相。如果他偷偷溜走,你就在楼下截住他……谁知道他已经辞职了,谁也不肯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那么讨人厌吗?为了躲我,他连工作都不要了。我真是瞎了眼,对他千依百顺,把心都掏给他,可是他……现在怎么办啊?”

古小烟耸耸肩,这个结局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听得进劝,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凉拌!”

胡子欣手里的那瓶矿泉水朝她砸来,正中胸口,疼得她“哎哟”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我没有……”

“还说没有?滚滚滚!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盼着我闹笑话!”胡子欣捂住脸,稀里哗啦地哭开了。

古小烟忍住胸口的疼痛,只剩叹气的份儿,我怎么摊上这么个表姨呢?

4

胡子欣虽然是古小烟的表姨,实际年龄却比古小烟还要小一岁。

胡子欣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家里为了供她哥哥上大学,便让她早早辍学帮忙干农活,起早摸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家人指望着哥哥大学毕业后混出人样,生活就有盼头了。几年后,哥哥不负众望,果真混出了名堂,不仅在北京一家知名企业任副总经理,还跟他们老总的女儿结了婚,从此在北京扎下根。

万万想不到的是,哥哥结婚后不曾回过老家,每次打电话总是推托“很忙”。

他到底在忙什么呢?连聊两句家常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老爷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担心儿子碰到什么难事而不愿告诉家人,于是四处借钱,千里迢迢赶往北京。他找到了儿子所在的公司,但被保安冷冷地拦在门口,老爷子顿时挺直腰杆子,拍拍胸口大声说:“我是你们胡建平副总经理的爸爸,也是费总的亲家。”

当保安半信半疑,但又点头哈腰地打电话时,老爷子觉得自己就像太上皇,脸上满是骄傲。

这份骄傲是儿子挣给他的。

等待半天,等来的是嬉皮笑脸的男子。

男子跟保安耳语一番,保安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而后男子将老爷子拉到一边,说他是胡经理的秘书,并说胡经理正在开会。说完,他把老爷子带到一家大酒楼,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老爷子越发觉得蹊跷,哪有心思吃饭,便一个劲儿追问原因。秘书吞吞吐吐好半天,才面露难色地坦言:“实不相瞒,胡经理的意思是让您先回去,要是让费总知道他有个像您这样的父亲,呃……费总一直以为胡经理父母双亡……胡经理走到今天不容易啊!费总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所以胡经理将来肯定会坐上费总的位子。您能理解他的难处吧?”说着,他从皮包里拿出5万元现金推到老爷子面前。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把老爷子炸蒙了、炸糊了。

像我这样的父亲?父母双亡?

怪不得保安后来的眼神那么古怪。

愣了半晌,老爷子才缓过劲儿,当即把5万元砸在秘书脸上:“回去转告那个畜生,我们胡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他不配姓胡!”

谁知秘书笑眯眯地说:“胡经理是入赘到费家的,正准备改姓‘费’。这笔钱原本是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既然您不需要,那我只好带回去了。对了,先帮您订火车票吧?”

“不用你订,老子有钱!”老爷子将随身携带的5000块钱用力拍在桌上,那是他准备带给儿子的,他原以为儿子有缺钱的困扰,毕竟娶了老板的干金,总不能让人瞧不起吧。

说完,老爷子把钱收好,旁若无人地狂笑而去,三十年的养育之恩仅值5万块吗?三十年的含辛茹苦就是为了儿子今天贪图虚荣、不认祖宗吗?

他不相信,打死也不相信。

于是他守在公司楼下,一直守到晚上7点,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他曾怀疑是不是儿子出事了,是不是秘书骗他了,可现在儿子不仅毫发无损,还跟同事谈笑风声、满面春风。

老爷子愤怒了,恨不得当众质问儿子:“我是不是你爸爸?你是不是我儿子?”

可是……老爷子始终没能狠下心,罢了罢了,就让他“父母双亡”吧。

回到家乡,老爷子病倒了。以前的他逢人便夸儿子有出息,夸儿子是他的骄傲、他的天、他的命;以前的他弯着腰在田里风吹雨淋、日复一日,只因儿子的未来将他苍老的身躯牢牢支撑着。可是现在,他的心在瞬间碎了、死了,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