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2/2页)

“12月24日,你做了什么?”江枫单刀直入。

“你们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刘红眼神空洞。

“我们知不知道,跟你说不说是两码事。你现在主动说出来,表示你的认罪态度良好,可以从轻处理。”这是常用的审讯策略,类似于买东西还价,要想掌握主动,决不能先亮出底牌。

刘红低头看脚尖,双唇紧闭。这是内心开始动摇的细节,江枫抓紧时机,继续攻心:“这是你争取主动的最后机会。”

刘红抬起头:“那天我们在深圳。”

听到“深圳”两个字,江枫就有点恼火,女人就是天真,都到这时候了,还想蒙混过关。但他不急于拆穿,对付这种谎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继续表演,直到她无法自圆其说,演不下去了,自然要说真话。

“‘我们’,指的是谁?”江枫不动声色地问。

“我和雷仁。”

“去深圳干什么?”

“接货。”

“什么货?”

“摇头丸。”

“说下去。”江枫眉毛一动。

刘红说:“从我认识雷仁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在贩毒。我知道贩毒是重罪,抓到要杀头的,所以从不敢沾,也从来不问这方面的事情。那天,雷仁叫我和他一起去深圳接货,刚开始我不答应。他说做完这单生意就买房和我结婚,以后洗手不干了,我就答应了。”说完,刘红停下,瞟了一眼江枫。

江枫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接着说。”

刘红说:“12月23日早上,我们开车去深圳,全程走高速,当晚住在深圳。第二天,也就是24日下午拿到货,立刻开车返回,晚上11点多回到东风市,当晚就住在我租住的房间。”

江枫问:“雷仁为什么要叫你去?”

刘红说:“他说车上有个女人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而且我可以帮他开车。两个人轮流开,路上就不用休息,路上时间越短越安全。”

江枫问:“开什么车去的?”

刘红说:“伊兰特。”

江枫问:“谁的车?”

刘红说:“租来的。”

江枫问:“车牌号是多少?”

刘红说:“我没注意,不记得了。”

江枫问:“接到多少货?”

刘红说:“一千粒。”

江枫心里“咯噔”一下,谁都知道贩毒罪刑不轻,如果说刘红在说谎,完全没必要说这么大的谎,把自己往死里整。

“忽悠,接着忽悠。”一直沉默的王三牛忽然发出轻蔑的笑声,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都啥时候了,还编故事,当我们是傻逼啊?”

刘红乜了他一眼:“我没说你是傻逼”。

“瞅啥?死到临头,还嘚瑟!”王三牛暴跳如雷,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做出丧心病狂的样子,决心把恶人演到底,“毒贩会开伊兰特这么低档的车?”

“雷仁说这种车低调,满街都是,不惹眼。”刘红垂下眼帘,似乎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三牛还想张嘴,江枫用眼神制止了他,转身问刘红:“谁能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雷仁。”

“雷仁?”江枫喃喃自语。

“我有没有说谎,你们找雷仁问问不就清楚了。”

此言一出,江枫和王三牛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她竟然不知道雷仁已经死了,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先回局里再说。”江枫示意王三牛开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分局大院。

刘红坐在审讯椅上,脸色平静,默默地抽烟。

审讯椅是焊死在地板上的,包括一桌一椅,像学校食堂里的固定桌椅。桌面上有两个铁环,用来固定手腕,脚踏板上有纯钢打造的脚镣。嫌疑人坐上去,手脚铐住,就插翅难飞了。江枫没给她上任何器械,让她随时可以活动手脚。这种平等的姿态,更有利于交流。

等刘红抽完一根烟,江枫开始发问:“贩毒是重罪,你明白吗?”

刘红点头:“我知道。”此时,她已完全平静下来。极度恐惧过后,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再也不用过那种心惊肉跳的日子了,那简直不是人过的。

江枫问:“上次为什么说谎?”

刘红说:“雷仁教我说的。”

江枫问:“他怎么说?”

刘红说:“那天雷仁打我的电话,说警察找他问了话,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还说,警察很快就会来找我,如果我说出实情,我们就都死定了。只要我照他说的讲,警察就发现不了破绽。”

江枫问:“深圳那边的接头人是谁?”

刘红说:“外号叫‘老虎卵’,真实姓名不知道。”

江枫问:“有办法联系上老虎卵吗?”

刘红说:“我只知道他的一个手机号。”

刘红报出老虎卵的手机号码,江枫记在了本子上。

从审讯室出来,江枫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重重地靠在椅子上。从昨晚发现刘红的踪迹开始,他就处在高度兴奋之中,像守候足球世界杯决赛一样期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原以为,只要找到刘红这把钥匙,就能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终于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更大的迷宫。如果刘红的交代属实,案件就将全部推倒重来!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