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之夜(第4/5页)

听到这话,乔治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现在看来,即使没有他的帮助,别人也发现了受害者,并且帮助警察抓到了凶手。这时,他似乎觉得自己和贝蒂没有必要再卷入到这桩凶杀案中了,于是他悄悄离开了现场,独自向家里走去。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他正在刮胡子,听到收音机里传出新闻播音员的声音,说是昨天晚上在飓风角海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六十二岁的帕特里克·昆丁被人用一粒子弹射杀,警察在犯罪现场附近抓到了凶手,是刚从佛莱蒙特教养院逃出来的理查德·潘恩,今年刚刚十九岁。新闻中还说潘恩被捕的时候,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一把手枪和昆丁的钱包,根据警方的说法,此案已经彻底侦破。乔治听完这些后,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件事从此忘掉了,因为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乔治和贝蒂在斯普鲁斯海滩度过了最后几个小时,他们商定,一旦乔治在波士顿安定下来后,贝蒂就去他那里,然后他们两人就结婚。

当天下午,乔治和贝蒂就离开了斯普鲁斯海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工作在波士顿的乔治仍然很关注这个凶杀案的有关报道,可是波士顿的报纸却很少刊登这方面的消息。

据说根据弹道专家的分析,当时射杀昆丁的那颗子弹的确是从潘恩的手枪里射出的,而且从他身上搜出的钱包上的带血指纹也是他的。后来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潘恩在狱中自缢身亡,自此这桩凶杀案也就算了结了。

乔治在波士顿工作的那家公司名叫马克汉姆皮革公司。由于乔治工作很努力,运气也不错,再加上贝蒂的从旁帮助,所以他顺风顺水、一路升迁,还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成了公司的副总经理,可谓春风得意。

乔治和贝蒂的婚后生活应该说是很幸福的。贝蒂看到丈夫事业有成,也很欣慰,唯一让她有所抱怨的就是乔治对工作太过专注,经常会忽视她的感情和存在。

因此,每当她想抱怨的时候,总会对着乔治嘲笑说:“乔治,你还记得那个海滩之夜吗?那时候你激情无比,让我都感到吃惊,现在怎么就变得冷淡了呢?”

不知为什么,每当贝蒂说这话时,乔治就会紧紧地抱住她,不仅呼吸急促、热血沸腾,甚至十分害怕失去她,这让贝蒂感到幸福而满足。

乔治心里很清楚,那天促使他在海滩上紧紧地抱住贝蒂的,并不是出于男人的一种激情,而是那桩凶杀案带给他的惊恐。他曾一直好奇地想,如果贝蒂知道了这一实情,她又会怎么想呢?

大概是乔治在那个夜晚带给了贝蒂太多的惊喜,因此,她每年夏天都提议去斯普鲁斯海滩度假,以便重新拾起美好的回忆,但乔治却不愿意这样做,他不想再去那个海滩,尤其是让他曾经惊恐万分的飓风角,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劝阻贝蒂改变主意,仍然来我们这里度假。

不过,去年夏天贝蒂的态度太坚决了,乔治也只好妥协了。他们一家又去斯普鲁斯海滩,仍然住在美洲豹旅馆。白天,他们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海滩游玩,孩子们很喜欢那里,尤其是那条用木板铺就的人行道,更是让她们乐此不疲。她们还愿意吃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最喜欢的就是馅儿饼了。看到孩子们幸福快乐的样子,乔治和贝蒂也很高兴。

没过几天,两个孩子就在一条小街上发现了一家食品店,她们看到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系着漂亮围裙的人正站在玻璃后面,一块块白色的面团在他手里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会儿抛到空中,一会儿再揉捏成形,最后统统放进了烤箱,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馅饼就从烤箱里端了出来。“爸爸,请带我们去那个小店吃馅儿饼吧。”两个孩子几乎每天都向乔治央求着。

一天,乔治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小店门口,“爸爸,快来,你看那个做馅儿饼的人真滑稽,他就像在表演魔术。”乔治顺着孩子的手指向玻璃后面望去,一下子惊呆了,只见那个人长着一张狐狸脸,头发是红红的,还有那对没有耳垂的小耳朵。乔治不敢再正视那个人了。

“难道是他?”乔治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这一定不是杀害昆丁的那个人,十年前是潘恩杀的人。这个人虽然和潘恩很相像,可能这是他的弟弟,也可能是一对孪生兄弟。”尽管乔治认为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他也知道这是在自我欺骗,因为,他对那天晚上海滩上那个小伙子的印象太深了。

乔治看着玻璃后面正忙着做馅儿饼的那个人,相信自己的猜测不会错,他就是海滩上出现的那个小伙子。

第二天,乔治就开始四处打听,了解到这个人名叫山姆·墨菲,虽然外表看还不算太大,但实际年龄却不小了,也是个经常惹是生非的人,不过大多都是打架、酗酒之类,还没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怎么才能验证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十年前的潘恩呢?”乔治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来到当地图书馆,从里面找出十年前的一些报纸,其中有份报纸的第一版上,就有潘恩的一张照片。从照片上看,潘恩是个体格魁梧,满头金发的人,而且颧骨很宽,眼睛也是灰色的,与当年他在海滩上看到的那个狐狸脸、红头发、没耳垂的小伙子大相径庭。

照片下面还有一段报道,内容是说潘恩一直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他自己那天晚上看到另一个小伙子从海滩上跑过,并把什么东西扔到海滩上,稍后他走过去看,发现了一把手枪和钱包,他将这两样东西捡起来了,结果没过多久就被警察抓住了。潘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自我举证说,在他被捕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但警方却不认同这一说法,认为帕特或许是个酒鬼,那天晚上他可能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喝酒上。尽管当年潘恩一再申明甚至抗议,但都无济于事,因为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看到这里,乔治的良心感到不安了,他知道潘恩说的是真话。

“我当时就该马上去报警,那样潘恩就可能还活着,而那个叫山姆·墨菲的人就得去坐牢。”一想到这里,乔治就有些懊悔。可他转念又一想:“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现在去说又有谁能相信呢?退一步讲,潘恩在十年前就死了,即使警察相信我的话,但潘恩也无法死而复生了。而且,我还不得不面临舆论的谴责,承认自己的懦弱,如果报纸再对此加以报道,那对自己将是非常不利的。我现在是事业有成,而且贝蒂还那么爱我,如果贝蒂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这些都是乔治所担心的,尤其是最后这一点。

乔治感到很痛苦,因为他十年来一直是生活在一个谎言中。他觉得贝蒂也可能会原谅他,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如果他再拥抱她时,当年海滩上那虚假激情的回忆肯定会让他们俩都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