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第2/4页)

“还有五十分钟!”喇叭宣布道。现场的人更加紧张了,唯独宇航员兰达佐仍旧泰然自若。

当总指挥从他身边走过时,兰达佐淡淡地一笑,用德语开玩笑地说:“别忘了在飞船上放足够牛排,嗯?”

总指挥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地从他身边走过。由于航行的时间长达三个月,不要说牛排,就是日常的食品都是特制的。这种太空食品好像药丸一样,是一种浓缩物。即便这样,总指挥还觉得食品占据了太多的空间,以至于保护性的密封和降温系统的空间过于紧张。

但是,总指挥现在没空担心这个,他心里正在琢磨着另一件事。根据飞船的温度调节系统显示,它的自动控制系统似乎不太灵敏。近几个月来,虽然科学家们想尽了办法,却仍然没能很好地解决这一问题。当然,兰达佐可以通过手动控制系统进行调节,但是……

想到这里,总指挥命令他的通讯官说:“给我接通发射台的韦特比!”

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总指挥的眼睛正凝望着窗外的观光客和发射架上的火箭。

“还有四十五分钟!”

总指挥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心想:整个火箭系统太复杂了,无数部件密切相关,一不留神就会犯致命的错误……

“我是韦特比。”一个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总指挥严厉地问道:“温度调节系统怎么样?”

“好像现在很正常。”韦特比回答说。

“好像?”总指挥吼道,“你想过没有,如果……”

总指挥没有往下说,他把嘴边的半句话咽了回去。但韦特比教授心知肚明——火箭的自动温度调节系统不太灵敏,在火箭升空以后,假如手动系统也失灵了,那么兰达佐要么被烤焦,要么被冻僵。

“韦特比,别隐瞒,哪怕有一点点不正常,你都要现在说出来!”总指挥说。

“据我判断,温度调节系统没有问题。”韦特比平静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总指挥说,“所有的日用品都进舱了吗?”

“除了食品以外都装好了,哦,等等……安德斯博士带着食品来了。两分钟之内,保证把所有的都装好!”

“很好。”总指挥说完,把话筒递给通讯官。他若有所思地回过身来,看着整个总控制室。“真是千头万绪啊,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他想。当他的眼睛落到兰达佐身上时,他又立刻充满了信心。在这个庞大的行动中,至少宇航员这方面是毫无问题的。难怪新闻媒体把兰达佐称为“完美的人”。

与此同时,在发射台,韦特比教授正在一边核查,一边用铅笔在核查单上打钩。

“你迟到了,安德斯。”他略带责备地对安德斯博士说。

安德斯博士个头很高,但却满脸的憔悴。这位化学博士正和两个技术工人一起,把几只长铁箱推进电梯。

“只晚了十八秒。”安德斯博士用平静的语气说。

然后,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些铁箱沉思。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拍拍离他最近的那只,对电梯工说:“好了,把它们运上去吧。”

接着,他转身对韦特比说:“我想所有的物料都已经装好了吧?”其实他也只是随便问问,他们二人对这一套流程早已谙熟于心。

韦特比又认真地检视了一遍核查单,然后他抬起头。“当然。”他说。他的眼睛因连日来的熬夜而出现了一圈黑晕。“万事俱备了。”他补充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快步走出发射台,钻进在外面等候的吉普车,随后回头向发射台上留守的那些技术人员挥手示意——那些人要一直坚守到发射前十分钟才能离开。然后,韦特比和安德斯就乘车越过炎热的沙漠,驶向发射中心的大楼和观看的人群。

“那位完美的人一切都还好吗?”安德斯博士问。

韦特比瞥了他一眼。“还行!”他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那个家伙在肉体上也许堪称完美,智力方面应该也不差,但就是……”他欲言又止。

安德斯博士征询地扬起眉毛,但韦特比没有再开口。

“还有三十分钟!”喇叭的声音在发射中心上空回荡。

在总控制室,吃饱喝足的兰达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时,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拿着他们设计的宇航服向兰达佐走来,对他说:“先生,该穿晚礼服了。”

“先生们,把错误改过来了吗?”他眨眨眼问。

两位科学家冲他笑笑,站在一边的心理学家却好奇地问:“什么错误?”

兰达佐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没给我留出足够的空间。”

“没留出足够的空间?”心理学家感到非常疑惑。

“是啊,没有留出可以放进另一个女宇航员的空间。”兰达佐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三个月的航程,这可不短啊,对不对?”

两位科学家哈哈大笑起来。但心理学家却一本正经地记下了兰达佐的话,还评论说:“我想这一路上你一定会很想念女人的。”兰达佐也用认真的语气回答说:“你说得对,先生,另外,实不相瞒,女人也会很想念我的。”

“还有二十分钟!”

此时,发射场安保官员法库尔正走在指挥大楼的走廊上。突然响起的喇叭声让他吓了一跳。他依然步伐稳健地向前走着,但他的心里却隐隐地为两件事担忧着。这两件事也许存在什么内在联系,也可能没有——即便它们有联系,也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法库尔主要担忧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当韦特比教授向总指挥作了最后的报告,离开总控制室时脸上呈现的表情。当时法库尔恰好偶然瞥见,那是一种多么奇怪的表情啊!脸部肌肉扭曲着,仿佛心中压抑着某种特别的情感。若是在一般情况下,法库尔可能认为,韦特比的表情只是对能否发射成功的一种焦虑,不值得放在心上。但是,当把这件事和另一件事联系起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二件事——站在家属席上的那个漂亮的女人,她站在那儿像座雕像一样,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忧虑,她注视着远处的火箭,目光中充满了绝望。她不是别人,正是韦特比的妻子。

正是因为联想起这两件事,法库尔才感到心中无比忧虑。此时,他心中一动,又想起了第三件事。这所谓的第三件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谣传。据传言,就在火箭准备发射的这几个星期里,兰达佐的风流本性丝毫未收敛,继续闹出了一些风流韵事。法库尔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因为兰达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他怎么能有机会呢?他正在琢磨自己是否有必要去向总指挥汇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