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劫[1]之一(第2/4页)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两人找个僻静的角落站着。许三也不是初次与徐海城打交道,所以脸上也没有多少惊慌,反而嬉皮笑脸地说:"徐大队长,好久没见了,听说你高升了?"

徐海城不理他的搭讪,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这个盒子是哪里来的?"

"徐大队长,这还用得着问吗?"

"大半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没长进。"徐海城其实对他也没有多少恶感,话语反而有种怒其不争的味道。

许三嘻嘻笑着,说:"那要徐队长你提拔一二。"

徐海城无奈地摇头,知道他丝毫不能为耻,在犯罪这条道上已泥足深陷,将来也只会越滑越深。"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打开呢?要不现在打开看看。"许三说罢,佯势去揭盒子。

徐海城知道他是说笑,只是瞪他一眼。"你都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还偷?"

"徐队长,要说看东西的眼光,你可真不如我呀,光这个盒子也值不少钱呢。"

"从哪里偷来的?"

许三噼哩吧啦地说:"刚才在火车站,看到一对土老冒父女,那老头怀里抱着这个盒子,可紧张的样子,就趁他上厕所时,拿过来看看里面有啥东西。我只是好奇,看完会还回去的,真的……"怕徐海城不信,说的信誓旦旦。

徐海城见多他的睁眼说瞎话,鼻子轻哼一声表示不屑不信。

许三也不以为然,继续说:"谁知道碰到热心的女警察,真倒霉。"

"盒子里要是个贵重东西,你就完蛋了。"

许三露出愁苦之色,说:"徐大队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要不给个面子,这盒子给你,你放我一马吧,许三一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徐海城微哂:"你跟我讨价还价?"

许三黯然片刻,忽然去揭盒盖子。

徐海城低喝一声:"你干吗?"边说边伸手阻止。

许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说:"看一下是什么东西,死也要死个明白。"说话间,不知道手触及那里,听到一声机括弹动的轻响,盒盖启开一缝。许三低头一看,浑身一震,手再也拿不稳盒子。

徐海城连忙伸手一操,稳稳地接住盒子,又听机括响动,盒盖闭合了。看到许三呆若木鸡,心里一动:"盒子里装着什么?"

"盒子里,盒子里……"许三还没有从震惊里缓过劲里,呆板地重复着。

徐海城皱眉,低喝一声:"到底是什么?"

许三终于回过神来了,呆板的神色被难以置信代替,说:"盒子里是……,不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我看错了……"

徐海城听他唠叨个没完,就是不说盒子里装着什么。猜测一番,盒子装的东西肯定是匪夷所思的,否则也不会让许三这个见多识广的惯偷震惊成这个样子。不知不觉中,好奇心像杂草般地疯长,他端详着着手中的木盒。近看更能看出盒子的精致,盒盖与盒体楔合十分完美,如不细看,还以为是木质的细纹。他试着用三分力揭盒盖,纹丝不动,再加大力度,依然不动。想到刚才听到的机括声响,看来这个盒子另有开关控制开合。盒子唯一比较有特色的就是周边的细碎花纹,不知道开关是否藏在此中。

徐海城正打算顺着花纹摸索寻找开关,忽然听到身边的许三犹有余悸地说:"是眼睛,活的。"

眼睛,活的?

徐海城愣了愣,片刻失笑,说:"好你个许三,说起谎来眼都不眨呀。"

许三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响亮:"徐队。"两人一起偏头,看到潘小璐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衣着打扮十分土气,看来就是许三嘴巴里的土老冒父女。

徐海城将木盒递给她,又将失魂落魄的许三推到她面前,说:"全交给你了。"

潘小璐转手将木盒递给老土冒,伸手一把抓着许三的衣领,她只比许三略高,抓着衣领古怪且不舒服,于是严厉地说:"我就不铐着你了,你老实点。"

许三慌不迭地点头。

潘小璐满意地松手,转眸看着徐海城,说:"徐队,谢谢。"

"不用。"徐海城摆摆手,往刚刚停稳的地铁走去。经过老土冒身侧时,看他紧紧地抱着木盒,就像抱着自己的生命一样,难怪许三生出觊觎之心。对方忽的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

好特别的一双眼睛,像玻璃,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念至此,徐海城不免看多几眼,可是老土冒已经低下头,他看地铁快开了,便不再逗留,一个箭步走进车厢。地铁门合拢,启动,将潘小璐四人抛在身后。

寻个位置坐下,对面的移动电视上正有一排字定格:距离曼西文化节还有九天。

十秒后,这排字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是缤纷的画面,诡谲的傩面具,千年古墓的七星拱月平面图,古墓门口的迎宾偶人,第七墓室的星空图……在如泣如诉的背景音乐声里,一幅幅阴霾诡吊的画面闪过,叫人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不由自主地想起方离,徐海城微微出神,差点坐过了站。下车,走出地铁站。还不到五点,天色已半黑,风摇动着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落叶纷纷,一派萧瑟。穿过一条寂冷的街道,走进一个大院,院门口挂着一块"南浦市心理康复中心"的牌子。

院里有人正匆匆出来,看到徐海城惊咦一声,问:"徐队长?"

徐海城顿住脚看他,中等个子,穿着黑色短大衣,戴着眼镜,十分斯文的样子。"你是?"

"我是瀞云市人民医院精神分部的朴真华医生。"见徐海城依然一脸迷惑,朴医生赶紧补充了一句:"卢明华的主治医生,我们去年见过面的。"

"哦,是你,你好。"徐海城伸出手。卢明华三字终于让他记想,去年因为钟东桥的案子,他与小张到瀞云市人民医院精神病分部看望卢明华,与这位朴真华医生深入交谈过。

朴医生伸手与他相握,迟疑一下,说:"你知不知道,卢明华她康复了,完全康复了。"

徐海城惊讶地睁大眼睛,脑海里立刻闪过一双没有指甲指头秃圆的手,还有整墙的小洞,病成这样子还能康复?片刻,才察觉出朴医生非同寻常的口气,卢明华康复了,作为她的主治医生却无半点喜悦,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完全康复了,传递出很复杂的情绪,除了难以置信,隐隐还有害怕。

微微思量,徐海城说:"她康复了,是好事呀。"虽然卢明华心术不正,曾陷害钟东桥令他受牢狱之灾,但她正值青春韶华就精神失常,且一疯七、八年,足以抵销所犯下的罪愆。

朴医生嗫嚅:"按理说……是好事,只是,只是……事情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