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恩的狐狸(四)

这小狐狸多少也是通些人性的,喻恒威胁它去孵蛋,它还真就老老实实地窝在了鸡棚,连半根儿胡子都没敢探出来。

阿玉还以为这小狐狸被她家少爷教训了一顿,学乖了,不想第二天一早,过去拿鸡蛋时,就发现窝棚里到处都是打碎的蛋壳,还有沾得哪都是的蛋液。

那小狐狸身上也没干净多少,昨儿个刚洗完的毛发被蛋液粘起来,正好还落在脑瓜顶上,看上去像秃了一块儿。

阿玉进去的时候,它正在洗脸,大尾巴尖甩来甩去的,舔两下爪子再呼噜呼噜脸,不过它爪子上还粘着干涸了的蛋液,越洗越脏。

所剩无几的蛋就被它压在肚皮底下,它见脸洗不干净了,索性站起来不洗了,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带肉垫的部分给鸡蛋们翻了个面,眼看就要翻完了,最后一下没控制好,露出了锋利的爪子尖,弄碎了一个蛋。

它爪子僵在那里不动了,耷拉着尾巴低头看着那个碎掉的蛋,给阿玉留下了一个相当落寞凄凉的背影,末了呜呜了两声,然后就毫不犹豫地伸出小舌头把里面的蛋液吃掉了。

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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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恒那边没几天就把小狐狸的事儿给忘了个干净,他因为重伤在身,难得落个清闲,整日就窝在书室里,留下几个贴身侍女在身边照顾,还下令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而且这一次顺带着把连晁也归类到了闲杂人等里。

“你们一个个,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从小到大,哪次他姓喻的发疯,不是我出来救得场,你们现在拦我?好意思吗?”

“啊?一个个,真是白疼你们了!”

“让开,晁哥今天真有要紧事,你们都懂点事,没看我朝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就赶过来了吗?”

“行行行,哥哥也知道你们为难,喻恒要是怪罪下来了,你们就说被我打了,我硬要进来,这回总行了吧?”

连晁抓着帽子,在大门口和侍卫们苦口婆心地讲了好半天,又是良心绑架,又是免责诱惑,几番下来,才说得几个小侍卫下定决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放了进去。

主卧的大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一打眼见就看得出喻恒还没搬回来,连晁瞥了一眼,直接绕过主卧,去了后院的书室。

书室的门扉紧闭着,可还是会有一丝丝的细烟从缝隙里飘出来,连晁也没多想,只当他休息不好点得安神香。

结果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直接举起宽大的袖袍掩面,连连往后退了好些步,屋里艳俗的香料味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白日宣淫,世风日下!”连晁忍不住骂他。

室内,原本喻恒卧的榻上正躺着一裸女,青丝凌乱地垂在肩头,绕过手臂,腰身缠裹着一条红纱,模糊掉了女子身体上美好的部位。她单手撑在下颚处,眼眸低垂着,似乎含了泪,又或许载不下那些浓郁的情愁。

雅致的香炉慢悠悠地转,细密的烟气也在空中画着圈儿,落在宣纸上,烟气便也成了美人身体上绝妙的一笔。

喻恒不悦地扔下画笔,向后抓起椅背上的青黛色罩衫一甩,宽大的袍子便盖到了女子身上,她会意,立即有条不紊地遮盖好身体,便拿起自己放在门口桌案上的衣服,赤足走了出去。

门口,连晁仍在高举着袖袍,彰显着他贯彻自己非礼勿视到底的决心。女子踩着雪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连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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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晁一跨进门槛,就瞧见喻恒阴沉着脸,把怀里那副几乎完成了的裸女图转过来冲向他,“就差一边的眉眼,我不吃不喝画了一天一宿。”

没等连晁应他,他就一把将画转回来,操上了口阴阳怪气的调调,“连副将,您最好保证,今儿个来访真有要紧事。”

“等会儿,你先给我说明白了,你当年一意孤行把那些妓女带回家里,就是为了作画?”

“不然呢?”

“我、我们当时都觉得,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也没娶亲,所以……大家同是男人,你……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然后呢?”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当年带人砸妓院的是你,砍人的也是你,留下那几个漂亮姑娘的也是你,把姑娘带回家的也是你,带回家之后……你就让人家给你当侍女,给你当画像?”

“杀人砸场因为有逆贼在那处勾结,留下那几个姑娘是因为她们并没有参与其中,带回家是因为她们模样漂亮身段婀娜,每天看见的都是美人,总要比每天看见的是你强。”

喻恒向后靠了靠身子,手里重新抓起来细长的画笔,一圈一圈地转动着,“倒是你,下了朝就冲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吧?哪个不长眼的放你进来了?”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连晁瘪瘪嘴,“说正经的,皇上想见你。”

也是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喻恒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臭德行,像那么回事似的摆正了身子,眉目也随之一凛,“出事了?”

“说不上来,我一介武夫,只懂打仗,听不明白他们那些套话儿,总之今早的气氛特别的诡异,而且下了朝就来了一个小太监撞了我一下,趁乱告诉我皇上要见你,我猜估计是皇上身边那个李公公让他过来的。大臣的那些话,我是听不明白,但皇上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我就想这事儿不能耽搁,一下了朝就过来了。”

“估计不止今早这一次。”喻恒思索了一下,“不然皇上不能急成这样。”

“确实,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坠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