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来年春

“你知道的,我以前身材很好。”

春意回归大概是在三月初,天气逐日暖和起来,郁枭收拾春夏的衣服出来时,惊觉自己再也撑不起来去年买的那件花衬衫了。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肩宽腰窄,胸练得也很不错,穿衬衫的时候习惯解开上面两个扣子,隐约露出些胸肌的轮廓,显得整个人都很威风挺拔。

可是现在,他需要很用力,腹部才会显露一些过去的线条感出来。

“年前还能看出来八块腹肌的,你记得吧?”

楚珞珈盘腿坐在蒲团上,冷漠地啃着他晁利安一早给他带来的烧鸡大腿,听着郁枭不知是今早第几次重复这件事。

小崽子在趴在他膝盖边啃着鸡胸肉,小嘴吃得油乎乎的,楚珞珈得时不时给它擦一把。

“真的很好,你看过的。”郁枭不再裸着上身,对着黄铜镜自言自语,转过头来问楚珞珈,澄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被肯定的期待。

结果却只换来了楚珞珈敷衍地点点头,随即又埋头嗦起鸡骨头上的筋皮。

似乎感知到了郁枭眼底的失望,他于是挥了挥油乎乎的爪子,“别看了,你都看一早上了,我留条鸡腿给你。”

郁枭放下来衣服,盯了他同样油乎乎的小嘴愣了三秒,忽然大彻大悟道:“我不能再跟着你胡吃海塞了。”

说完他又朝楚珞珈走了过去,把他整个人端起来掂了掂,又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不胖!”

楚珞珈吐出鸡骨头,拿手背抹了一把嘴,“谁让你一整个冬天都窝在屋里,不跟我出去溜儿子,你要知道我每天叼着儿子飞檐走壁,教他捕猎打洞,有时碰见小七养得那只肥猫还要跟它干一架,晚上回来还要跟你嗯嗯啊啊,每天的运动量多大啊!你呢,就晚上能打个桩,白天就窝在那儿那只笔‘沙沙沙’地画画,一天还要跟着我吃五顿饭,你不胖谁胖?”

郁枭:“……”

见郁枭脸上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楚珞珈又连忙改口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没有……没有大胸我也爱你。”

郁枭蹙起了眉头,“你刚刚是不是停顿了一下?你停顿那一下几个意思?”

“啊啊啊!我没有!你别压我!我手上有油,蹭被上你又该说我了!”

*

楚珞珈上辈子,这辈子可能还有下辈子都不理解郁枭为什么在穿这方面这么执着。

他甚至没想过郁枭嫌弃小崽子嫌弃了一整个冬天,驱使他来陪自己溜儿子的动力,竟然是为了对得起他那一柜子审美独特的衣服。

“你不懂,这个衣服的设计就得肩宽才能挺起来,看着才好看。”郁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肩膀这里还差点儿,后背也得练了。”

楚珞珈圈着腿往后挪了挪,生怕郁枭一个突发奇想把那些穿法也很独特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他还记得当时被郁枭强行穿上内裤的恐惧。

好在郁枭现在对他穿不穿衣服,穿什么衣服都不太管了。

他比较担心小崽子,离郁枭和他约定好的春天期限已经到了,照理说该把小崽子放回到山林了,印象中每一只小狐狸都会在第二年春天被爹娘赶出狐狸窝,去独立生存,有的狐狸会成长为一片区域的捕猎能手,吸引来漂亮的母狐狸组成新的家庭,也有的狐狸被时间静止在了独立后的第一个冬天。

楚珞珈比较幸运,他找到了臭道士的破庙。

他觉得小崽子或许也是幸运的,因为他发现郁枭近来越来越愿意亲近小崽子,虽然是把人家当哑铃用的那种亲近。

当然,他自己也没能逃过被当哑铃的命运。

*

当哑铃他还能忍,让他忍不了的是一天他晒太阳晒得好好的,就被郁枭晃来晃去地揉肚子,让他变狐狸出来,他没多想就跟着郁枭走了,直到看见被倒腾的天翻地覆的院子,尾巴顿时就直了。

那时已经临近六月,天热起来了,他看见本该窝在他怀里跟他一起晒太阳的小崽子正一边刨土,一边朝他投来可怜兮兮的眼神,果不其然,下一秒郁枭给他拎起来放到一片刚掀了石砖的泥土上,指着一块圈起来的地方让他刨。

说着的,要不是在一边扶着葡萄架的晁利安在偷笑,他真想直接给郁枭一爪子。

但郁枭没给他下爪子的机会,说完就起身朝着晁利安走过去,从怀里抽出他画了一整个冬天的图纸,拿着一根铅笔头在上面圈了两笔。

“这两株葡萄藤等下就种在他俩挖出来的坑里就行,我们先把架子安上,到时候直接把须子缠到架上,它们就能自己爬了。”

说完还冲着刨坑二狐组挥了挥手,“加油啊,没有一只烧鸡是白吃的。”

楚珞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爪,叹了口气,跟着小崽子的频率一下一下地刨起了土。

郁枭进去挑选花种的时候,晁利安嫌他屁事忒多,就在厢式小货车里躲清闲,可当他帮郁枭从后车厢里一件件卸货的时候,却有些发懵。

摆在最前面就是几盆带着淡紫色花苞的龙吐珠,后面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还跟着几盆文心兰,还有些他不认识的花种,不过那些都是开花小颜色又比较淡雅的类型。

“人家老板不能给你搬错了吧?这是你选的花吗?”他拉郁枭过来问。

“是啊。”

“你什么时候有这品味了?”晁利安纳了闷了,“我还以为你会弄……”

他话说不下去,因为搬开后面几盆高大的龟背竹,他看见里面剩下的全是大红大黄的月季和蔷薇,还有一排深粉红色的大游行。

见晁利安愣住了,郁枭很自然接过话来,“那些花先不用搬,等会儿种到我房间门口,先把葡萄藤和秋千弄好。”

忙活到日落,才总算把该种的埋进土里,该挂缠上藤架,楚珞珈的小白爪已然变成了小黑爪,他悻悻地带着小崽子去鱼塘边上涮爪子,还差点被刚进门的郁三当成偷鱼来的给赶跑。

“行啊,整得还挺像样的。”他一手揪着楚珞珈,一手揪着小崽子,把两只狐狸从池塘边拎过来,“给姐看过了吗?”

“还没,秋千刚刷了封层的松油,得晒几天才能坐。”郁枭摇摇头,“你别揪,他们最近特能掉毛了,等会儿粘你一手。”

“原来是……”晁利安也一下明白过来,郁枭一个那么喜欢花花绿绿红红紫紫的人,怎么突然会把花园设计的这么素雅。

视线也颇为担心往那紧闭门窗的房间扫了过去。

上一次见到郁香兰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记得她当时瘦消得很明显,即使化着浓艳的妆也再遮不住不佳的气色。

“得想办法把姐拖出来晒晒太阳,她成天窝在房里也不是那么回事。”郁三欠手欠脚地拽了拽葡萄藤的须子,又赞许地点了点头,感觉这东西应该能爬得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