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火的旧楼(第5/15页)

萧夏不假思索地猜测道:“是不是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阅览室?”

黄鹤的表情十分惊诧,“你怎么知道?”

萧夏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片刻之后口中喃喃自语:“这一定不是巧合,肯定不是。”

周晓蓉也听得一头雾水,她急切地问:“萧夏,你在说什么?”

萧夏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见周晓蓉说话。她问黄鹤:“你还记得时间吗?”

黄鹤原本迟疑着。看到萧夏这么郑重其事的表情,就觉得有必要提供最精确的数据。他支支吾吾地说:“应该是在……大约两个星期以前吧。对了,好像是在星期五。”又想了想,肯定地说:“对,应该就是那一天。”

“具体什么时间段,你还有没有印象?”

黄鹤像放电影似的,把最近的事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他掰着手指,确定事情的先后顺序,嘴里边念念有词。大约半分钟之后,他就理清了头绪,“应该是在上午,十点多的模样。我记得我去里面看书,就发现她呆呆地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翻看,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我觉得她有点奇怪,便转过侧面,想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尽管只看到了她的侧脸,但是我敢肯定,一定就是这个女孩。”

周晓蓉问道:“那天上午,我们在干什么?”

“那天上午,我们一直都在四处找她。”

“我们怎么就没有一直守在图书馆呢?要是我们一直守在那儿,结局就完全不是这样……”

萧夏摇了摇头,“没用的,她决定了要走,就算把她找回来,一定还会有别的机会。”

黄鹤总算听出了一些眉目,他问:“你们是说,她就是在那天跳江溺水的吗?这就怪了,那她去图书馆干什么?”

这正是萧夏想要解开的谜。书惠走得这样决绝,干净利落,甚至都没有跟父母打声招呼,却把最后的时间留在了图书馆。可见,那个地方对于将死的她来说,是多么的意义重大。

只是斯人已逝,时过境迁,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也许只有书惠本人。

萧夏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惠的遗像,就是这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姑娘,却在死后留下了数不清的疑点,足以让人绞尽脑汁。她活着的时候那么乐观,甚至死后还以照片上的灿烂笑容,试图感染来凭吊她的朋友。可选择的死法却那么晦涩,充满了阴暗与谜团。

书惠,请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选择了离开?图书馆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一瞬间,萧夏看见书惠的笑容是凝固的。那固定在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对人世的留恋与不舍。萧夏恍然明白了:书惠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这个问题,已经问得太迟了。

“难道,她一点都不惧怕死亡吗?”

“也许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煎熬。”

“也许,书惠死前曾经特别痛苦,就像现在的娜娜一样。”

“你说娜娜会死吗?”

“不知道,我希望她一直活着。”

三个人沿着墓地中狭窄的走道缓缓地走下了山坡。雨线织成了一张网,把三个人罩在里面。这里太安静了,只有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墓碑上的书惠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三人渐行渐远,湮没在远处的荒草丛中。

9

坐在出租车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路边的香樟树在雨中直立着,撑着伞的行人来来往往,上了雨棚的摩的在喧嚣的大街上行色匆匆地驶了过去。

萧夏满腹心事,她挨周晓蓉坐着,平静得像植物人一样。周晓蓉想方设法和她聊天。

“萧夏,你在想什么?”

萧夏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在想,书惠为什么会去图书馆。”

“你想到了吗?”

萧夏神色木然,回答道:“还没有。”

“她要是活着的话,问问她不就行了?不过我想,既然是去图书馆,八成是与什么书有关吧。”

周晓蓉无心的猜测,却让萧夏豁然开朗。她像是意外捡到了阿拉丁神灯,猛地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晓蓉,眼神充满了欣喜。她一下抓紧了周晓蓉的胳膊,“晓蓉,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们马上就去图书馆——”

10

出租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时间还早,隐约可以听到来自教学楼里的高谈阔论。微风夹杂着冷雨迎面吹来,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偌大的校园里,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路上,各色的雨伞飘来飘去,像是花花绿绿的海底世界。

萧夏挽着周晓蓉的胳膊,好不容易绕过门口的水潭,可鞋子还是弄湿了。她站在旁边跺了跺脚,抬起头,看见一个女生举着伞,一动不动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萧夏和她对视,还没有看清她是谁,黄鹤就已经跑过去了。他抓住了那个女生的手,问道:“燕玲,你怎么来了?”

燕玲似乎带了满肚子的怨气。她把黄鹤的手甩开,冷嘲热讽地回答:“呵,你们玩得这么高兴,难道我就不能来吗?”显然,这话有一半是说给萧夏听的。

“燕玲你别这样,我只是跟她去看望了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你们才认识几天呀就陪她去看朋友?你有陪我去看过我的朋友吗?”燕玲噼里啪啦地说着,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在这么多目光下被质问,黄鹤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已经懒得解释了,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分贝。

“那是怎么样?!”燕玲步步紧逼。她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因为黄鹤的生气而受到威慑。

黄鹤不说话了。他原本以为,清白无须多作解释。可是真正到了澄清的时候,才发现低调的清白未必就比高调的谎言更具说服力。可是说谎并非他的风格,哪怕是进退两难,穷途末路。

他决定坦诚相告,“你别误会,我只是和她们到公墓看望了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是她们的室友,两个星期以前溺水身亡。人虽然死了,可是留下了很多疑点……”

显然这些话未能赢得燕玲的信任,“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

“虽然和我没有关系,但是这件事可能会波及更多的人,还会有更多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必须要尽快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我变得热情了,而是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燕玲终于动摇了,她问道:“你说的,就是最近……”

“对,想必你也一定有所耳闻,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怕吗?”

“就算很可怕,可你凭什么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又不是警察。”她将责问的口吻换成了埋怨,怒气似乎已经消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