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字条(第2/3页)

“可是,你却回忆得起一个礼拜以前星期五晚上你自己在哪儿,”探长冷冷说,“我看现在这么办吧。也许,你的记忆力确实需要有什么东西提醒一下——”

这时琼出了声,探长赶忙转过身去;人人也都朝她望去。她正坐在椅子边上,微笑地注视着。“我的好医生呀,”她说,“我只能说你还不够男子汉气概,或者说……昨天你用第一流的骑士风度来保护弗里兰太太——现在你是又在维护我这早已受损害的名誉呢,还是你真的健忘呢?”

“啊呀!”沃兹医生顿时惊呼起来,一双棕色眼睛射出了光芒。“蠢——我真蠢透了,琼。我想起来了,探长——瞧我的记性,嗯——我想起来了,先生——一个礼拜以前星期四晚上的那个时候,我跟布莱特小姐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探长缓缓地从医生望到琼,“很好嘛。”

“是的,”琼立刻说,“那是在我看见格里姆肖由女佣引领进这房子之后。我回到自己房里,沃兹医生来敲门,问我愿意不愿意出去玩玩——”

“正是这样,”这位英国男子喃喃地说,“我们不久之后就出了这所房子,步行到第五十七大街上的某个小吃店,或者什么咖啡馆——我记不清是哪一家了——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这倒是事实。我记得,咱们回家已是半夜了,可不是吗,琼?”

“是半夜了,医生。”

老探长嘟嘟囔囔地说:“非常好。非常好……喂,贝尔,你现在仍认定坐在那边的就是最后一个来客吗?”

贝尔固执地说:“我认定他就是。”

沃兹医生笑眯眯的,探长却一跃而起。他不再那么和颜悦色了。“贝尔,”他喊道,“你指认了——我们用‘指认’这个词汇——三个人:斯隆、斯隆太太、沃兹医生。那么,另外两个呢?你再看看,这儿有没有那两个人?”

贝尔摇摇头。“我能肯定,在座这些绅士当中没有那两个人,长官。他们其中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简直是个巨人。头发已经花白,脸色红彤彤,像是晒过太阳,讲话口音像是爱尔兰人。我现在记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这位太太和那位绅士之间来的——”他说时指了指斯隆太太和沃兹医生,“也可能是最早来的两个人当中的一个。”

“大个子爱尔兰人吗,呃?”探长自言自语,“我的天哪,他是个什么来头呢?在这件案子里,咱们还没碰到过这么个模样的人呀!……好吧,喂,贝尔,看来是这么个情景:格里姆肖跟另一个人一起进来——这人把自个儿全身上下全都蒙住了。后面又进来一个人。接着来了斯隆太太。再来了另外一个,再后来就是沃兹医生。那三个男的当中的两个,就是这儿的斯隆以及一个大个子爱尔兰人。那么,第三个呢?在座的人中间,有这样一个人吗?”

“我真的说不上来,长官,”贝尔很过意不去地回答,“我实在搞不清。也许这位斯隆先生就是那个上下蒙住的人了,也许另外一个——就是那个目前还没查找出来的——是后来才来的。我——我……”

“贝尔!”探长大喝一声,贝尔跳将起来。“这个样子可不行呐!你不能讲得确切些吗?”

“我——唉,长官,不能呀。”

探长怒气冲冲地向四周张望,用他那锐利老练的目光扫视众人。很明显,他是在探索,贝尔回忆不起模样的那个人,可能就是这屋子里的某一个。他的眼睛里猛然射出凶光,咆哮道:“见鬼!我早该知道有什么人没来!我早就有这个感觉!——切尼!切尼这小子哪儿去啦?”

大家面面相觑。

“托马斯!大门口值班的是谁?”

韦利显得很内疚,用十分轻微的声音说:“是弗林特,奎因——探长。”埃勒里赶紧忍住别笑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将,用正式官衔来称呼老探长。韦利很明显是受惊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叫他来!”

韦利走出去的动作是如此之迅速,连这位小喉管里呼呼有声的探长,也受到感动而稍稍平静了些。他把瑟瑟发抖的弗林特带来了——弗林特几乎跟警官一样魁梧,此时此刻也跟警官一样大惊失色。

“唔,弗林特,”探长没好气地说,“进来。进来!”

弗林特嗫嚅地说:“是,长官。是,长官。”

“弗林特,你看见艾伦·切尼走出这所房子了吗?”

弗林特抽搐地咽口唾沫。“看见了,先生。看见了,长官。”

“什么时候?”

“昨晚,长官。十一点一刻,长官。”

“他要到哪儿去?”

“他说什么到他的俱乐部去。”

探长平静地说:“斯隆太太,你的儿子参加俱乐部吗?”

德尔菲娜·斯隆正在扭拗自己的手指,眼光凄凄惨惨。“唔——不,探长,不。我不明白——”

“弗林特,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他没回来,长官。”

“他没回来?”探长的声调变得异常平静,“你为什么不把这情况报告韦利警官呢?”

弗林特张口结舌。“我——我刚要去报告,长官。我昨晚是十一点钟来的,而我——我还有几分钟就该换班了。我正想去报告,长官。我以为他也许是到什么地方去买醉。再说,长官,他没带包裹,也没带任何这类东西……”

“你到外面去等着吧。我会找你的。”老头子还是用那可怕而平稳的口吻说话。弗林特像被判死刑似的走了出去。[1]

韦利警官铁青的脸在颤抖;他喃喃地说:“不是弗林特的错,奎因探长。是我的错。你吩咐我把每个人都监视好。我应该亲自干这事的——那立刻就会发觉……”

“住口,托马斯。斯隆太太,你儿子有没有在银行开过户头?”

她颤声说:“开过。有个户头,探长。在国民商业银行。”

“托马斯,打个电话到国民商业银行去,查一查今天上午切尼有没有去支过款子。”

韦利警官要去书房,就必须从琼·布莱特那儿经过。他低声打了个招呼,但她一动也不动。韦利虽然整个心思都沉陷在自身的困境之中,却也对这位姑娘眼中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神情而深感惊奇。她紧握双拳,置于膝头,几乎屏住了呼吸。韦利摸摸自己的大下巴,绕着她的坐椅走了一大圈。当他拿起电话听筒的时候,他的两眼依然紧盯着她——这时的目光老练而严厉。

“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探长正在大声对斯隆太太喝问,“你儿子到哪儿去了吗,太太?”

“不知道——你以为——”

“斯隆,你知道吗?这孩子昨晚有没有向你谈起要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