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既没发生爆炸,也没毒烟升起。我朝蕾切尔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但扬起了眉毛,就像老爸要说“Nu?”1时的模样。

我抓过信封,朝里面看了看。原来里边鼓鼓囊囊地装了一盘VHS2盒式磁带。我掏出来一看,是一盘耐用型录像带,超市和药店都有出售的那种。上面没有标记,正面与带脊也没有标签。我把信封倒转过来,想着可能会落下一张便条,结果什么也没有。

“究竟是什么内容呢?”

“放一下录像带嘛,”蕾切尔说。

“你倒说得好!谢谢你这么说。可谁会送给我一盘录像带呢?并且,为什么呀?”

“嘿……你可是个制片人哪。”

我是个为企业服务的制片人:拍一些产品介绍、员工培训录像、公司宣传之类的片子,但我现在并没有制作中的项目,也想不出以前的客户出于什么原因会送给我一盘带子。“谁会在那么晚送盘录像带来呢?再说了,那盘带子既然那么重要,干吗不亲自送到我手里呢?”

蕾切尔耸了耸肩:“还等什么呢,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紧抓着那盘带子。直觉告诉我,不能让她看那盘录像。假若是男艳星和一群野女的色情片可怎么得了?或是一颗我按下播放键后会立即爆炸的饵雷呢?我想不出会有谁不嫌麻烦居然这么做——我的仇敌主要是喜欢传播流言蜚语、背后说人坏话的那种——不过,近几年来,我也确实卷入过一些让人后怕的事情!

“妈妈耶……”女儿脸上现出不快的神色。

或许我反应过度了;家里没有男人,我保护家人的本能便一天比一天敏感。或许蕾切尔说得对,可能也没什么危险。我松了松紧握带子的手。“好吧。去把录像机打开。”

蕾切尔蹦跳着跑进家庭娱乐室,打开了录像机。我跟着走了进去,把录像带插进去,按了播放键。

大团雪花扫过屏幕,随后转为黑屏。我们焦急地等待着……依然是黑屏,没有图像;足足看了一分钟,还是黑暗一片!蕾切尔按着遥控器,快进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图像。

她皱了皱眉:“啥也没有!”

“恐怕就是个恶作剧。”

继续快进;你猜怎么着?还是什么也没有!不仅没有图像,连雪花都没有!

蕾切尔扔下遥控器,站了起来:“我不看,出去了;有情况就叫我。”随即朝楼梯走去。

我躺到沙发上,录像带依然在播放,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纳闷怎么会有人给我一盘空白带子;正要把带子退出——突然,图像来了!

黑白的,但聚焦不准,也说不上有什么对比度。我按了暂停,调了调电视机的设置,再次播放录像带时,图像质量依然没什么改进。那是一个房间的广角镜头。从那些护墙板和地板砖来看,好像是某个人家的地下室,但又看到窗户边有光亮透进来,才意识到那不可能是在地下,或许是一个扩建的房间,只是房间内的家具仅有两把椅子和一张咖啡桌;通常,人们家里的陈设不会这么简单。

椅子上蜷缩着一个身影,但看不清是男是女。过了一会儿,那人站了起来,朝房间另一头快步走去。到了那边,开始摸索墙上的什么东西。画面亮了起来,这才看出那是个女人。但她动作急促,并且忽动忽停,就像查理·卓别林3在老式电影里摇摇摆摆、疾速走过的样子。

我正要暂停带子,好看清楚一点,那女人突然从电灯开关那里奔向对面墙壁上的一扇门那边——只有那面墙才没有护墙板,她抓住门把手扭了扭,但没打开;她垂下双肩。

我皱了皱眉。从拍摄角度看,摄像头肯定是安在天花板上的,要么就是天花板旁边,似乎是有人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这些年,确实有些父母安了那东西,好在自己上班时间里,让摄像头监视给在家照看孩子的保姆。于是我寻找着塞在角落里的婴儿玩具或是毯子,却没有发现有保姆或小宝宝的任何证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用摄像头记录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呢?

那女人的眼光突然向上盯向天花板,两边脸颊垂下的浓密头发与下巴齐平,但看不清五官。她突然斜靠到椅背上,脱下了外套。只见她身材苗条,穿了T恤衫和牛仔裤,双手抱住脑袋,随后突然抬起头。外面的门开了,两个男子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女人站起身。

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时,我惊得嘴巴大张:到底是某种恶搞,还是一个玩笑?如今人们可以在视频上搞出千奇百怪的名堂。我倒回录像带,改为慢进播放。这是买录像机时我作为制片人特许自己挑选的几个额外功能之一。这一次,我注意到黑屏那一段看起来并不均匀一致,而是时明时暗,似乎带子经过反复擦洗,或是新录像覆盖了原先的内容。

画面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但图像依然忽动忽停。尽管如此,女人盯向摄像头的时候,我还是能看清她脸上的多处瘀伤;此外,她双肩低垂,说明她非常疲惫,眼神也很说明问题:恐怕并非玩笑!

那两个人突然闯进来时,女人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似乎早就在等他们,可当他们靠近的时候,她摇摇晃晃地退回墙边。两人都戴着滑雪面罩,但硕大的体型和走路的步态表明,那是两个男子。两人逼近,她转过身去,一只胳膊盖在头上,随即冒出一股烟,她倒在了地上。有个深颜色的东西在她胸口扩散开来。

那两个男人匆匆忙忙从进来的那扇门逃走了。其中一个小心迈着右腿。女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唯一在动的是她T恤衫上的污渍,犹如花瓣一样毫无声息地变大,直到黑屏。

我停止播放,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定定神。一个活得好好的女人,瞬间就死了,似乎不像——或是让人以为——是个玩笑。比如说吧,要是有人打算篡改某个事实,图像质量会比这个好些。整天跟视频打交道的人都有复杂的软件和设备,不大可能制作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广角静态镜头场景——真叫人不寒而栗!

我看了看楼梯那边;谢天谢地,蕾切尔没有看到录像。她当然在电视上见过杀人场景,可这次并没有好莱坞那种虚饰,而是毫不含糊地夺走一条人命的血腥现场。假如一个孩子目睹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对她说呢?

呼吸恢复正常后,我拉开遮阳窗帘。夜空晴朗,天气冷得出奇,邻居房屋的灯光在微风中闪烁,积雪的反光单调而怪异,把阴影一扫而光;树枝与灌木落光了叶子,心怀不轨者难以偷偷靠近。平心而论,与前几个月相比,现在还是安全多了。

尽管如此,我朝街区望去的时候,依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脊梁。那盘带子是个警告吗?还是我应该提防的信号?可究竟为什么呢?要我提防什么?我向大卫和爸爸保证过,自己再也不会卷进冒险的事情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