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喂,弗拉迪。”

“喂,米卡。”他把自动手枪上的套筒朝后拉了一下。

弗拉迪!我记起她说过,弗拉迪要杀她。

“不要……不要伤害她,”我乞求道。

弗拉迪扬起眉毛,厉声对戈登说了什么;戈登回答后,米卡全身僵硬起来。

“只要你交出带子,我们就不会伤害她,”戈登翻译说。

这是在骗我吗? 米卡早先说的话似乎暗示他在撒谎;就算明知他是骗我,可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带子在哪里?”戈登催逼我说。

“在我家,就在录像机里。我早些时候正在看带子,突然——”我没必要告诉他们米卡去了我家;总之,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他们再次用俄语讨论了一番。弗拉迪朝那个头发油腻的小个子男人打了个手势。他们商议了一下,于是小个子朝大门跑去。

他这是去拿带子了!那个头发油腻的家伙就要走到街道时,弗拉迪叫喊了一声,那人突然停下脚步。我屏住呼吸:弗拉迪肯定已经意识到还有复制带。我鼓起勇气。弗拉迪用俄语说了什么。

“Da.”大汉在外套里摸了摸,掏出一只手机扔给那小个子。小个子将手机装进衣袋,朝街道走去。

我缓缓吁了一口气。没事。暂时还没事。我试着计算取回录像带需要多长时间。这个时候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单程大约三十分钟——我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来想办法逃离险境。

还要救出米卡。

小个子走后,戈登从弗拉迪那里走开,然后开始踱步;掉头回来时,他满面烦恼。又踱了一个来回的时候,烦恼进一步加深。看上去他也非常困惑:深更半夜的,自己怎么会跟罪犯和杀人凶手一起出现在自己的建筑工地上?

每增加一个来回,他的不安就增加一分!我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把戈登和牙科诊所那个女子遇害案联系起来的唯一证据,就是破土动工仪式录像带上那个建筑工人的镜头。而这镜头最多也只是个不能让人信服的证据。警方可能会以此为借口展开进一步调查,但带子本身并不能证明他有罪。它只能显示戈登与那个凶手之间存在一种微弱的、但未必是犯罪性质的关系。戈登很精明,他肯定知道这一点。老爸的朋友弗兰克说过,戈登早就知道该如何免于刑事起诉,他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他脱罪,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但律师也无法使他与弗拉迪撇清关系。戈登需要资本,弗拉迪需要资金来源的合法性。多年来,他俩的“生意”不但极为复杂地联系在了一起,而且使他俩变成了一个双头蛇怪,就像神话中的那个怪物,其中一个被消灭,另一个必然也要死掉。不过,我现在看着戈登,很想知道他是否想要跟弗拉迪一起倒下。他可能甚至抱有一种模糊的侥幸心理:自己会被饶恕,能从弗拉迪编织的那张网里解脱出来。

我竭力忽略全身的疼痛与麻木,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你好像跟我一样吃惊呀,马克斯。”

戈登停止踱步,直起了身子。我的胃抽搐了一下:难道我说错话了吗?那个魁梧的凶手斜眼看着我,似乎想搞明白我在干什么,以及是否应该采取点儿行动。

接着,戈登从衣袋里抽出双手:“本来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这我知道,马克斯。”

称呼名字不带姓,这样显得亲切。

“我是第一代,你知道。”

“说来听听吧。”我压低声音。

“我父母一无所有;父亲在一家医院的锅炉房里犯心脏病猝死,母亲是个裁缝,没有休过一天假;我想证明来美国不是个错误。”

“你做到了。”

赞美他,鼓励他说下去。

“到了大通曼哈顿银行,我的梦想实现了。然后,当我开始与戈尔巴乔夫的得力助手……那个少将开始合作……我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再次直起了身子。“我就是搞不懂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紧接着一阵既像是呜咽、也像是咳嗽的声音。

“哦,我敢说你清楚得很,”我柔声说道。

跛腿男子徐徐靠近。

“你当然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问题。”我的语气尽可能充满同情。

他叹了口气:“苏联解体,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在推搡着,挣扎着,相互扭打。为了挣几个卢布而不顾一切;起先我将脸扭到一边,然后……”他摇了摇头。“当我开始留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晚,马克斯。”我搜寻着恰当的字眼。“你——你依然还能挽回这一切,不要让弗拉迪把局面搞得不可收拾。”

跛腿大汉一脸怒容;他似乎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弗拉迪我在说话——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从没有想过要卷进这场——这场生意丑恶的一面,是吧?弗拉迪强迫你参与了进来;一旦你意识到自己陷得有多深,就感到很害怕——是这样吧?”

戈登再次将身子缩进大衣,偷偷瞥了弗拉迪一眼。

“你可以让这些结束,马克斯;不管眼下看上去有多黑暗。你只需要——”

跛腿男子朝弗拉迪喊了一声。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僵在了那里:弗拉迪淡淡一笑,对米卡小声说了什么;米卡朝弗拉迪脸上吐了一口痰,算是回答。弗拉迪脸色突变,站起身子,举枪对准米卡。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甜美悦耳——真是充满了讽刺意味。戈登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打开;过了一会儿,合上了手机。

“他拿到了,正返回市中心。”

这是个提示。那个俄国大汉冲向我,弯下身子,把我上身抱了起来。我在他怀里挣扎着;但因手脚被捆,挣扎只是徒劳。他开始把我拖走,我试图把身子重新扭回戈登那边,但米卡的喊声传了过来,既响亮又清晰:

“快走,马上!他要杀了你!”

弗拉迪重新在米卡上方探着身子,温柔地抱起她的脖子。起初我以为弗拉迪是在照料她,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接着,弗拉迪看着她的脸,用枪顶住她的太阳穴,然后扣动了扳机——她的身子倒了下来。

弗拉迪匆忙站起身,朝抓住我的那个打手喊了一声。那人将我放到地上,急忙跑到弗拉迪那里。他们一起把米卡的尸体拖过工地,挪到一个地方,那里钻了十多个大孔,孔洞直径大概有五英尺。其中一些孔里装上了混凝土柱子,附近还架着混凝土溜槽。我突然全身都不安——他们要把米卡埋到其中一个孔洞里!我对建筑施工一无所知,但从溜槽的尺码看,那些孔洞肯定有三十到四十英尺深——从此以后,没人会找到米卡。

那两人说话了,然后弗拉迪朝我看了看,点点头——处理完米卡,他们就要来结果我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