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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起眉头,随即又微笑道:“那我们出去吃吧!”

她很熟悉他脸上这个表情,刹那间简妮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和帕蒂穿着相配的喇叭牛仔裤,她看着黑发、络腮胡的父亲说道:“我们去嘉年华吧!要吃棉花糖吗?蹦上车吧!”他当初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然后画面闪回十年前,她穿着黑色牛仔裤和貂皮靴子,父亲的头发短了灰了,他说道:“我开车送你去波士顿吧,我能搞到一辆卡车,我们正好能趁这机会一起待会儿,可以在路上吃快餐,很有趣的!准备好十点钟出发!”结果她等了一整天父亲都没有出现,只好次日自己坐长途汽车走了。

而今他眼里又闪耀出当初那种“找点儿乐子吧”的光彩,她全心全意地希望自己可以回到九岁,会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她已然长大了,所以她开口道:“你有多少钱呢?”

他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一分钱都没有,我告诉过你的。”

“我也没有,所以我们没法儿出去吃。”她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一颗卷心菜、几根新鲜玉米棒、一个柠檬、一袋羊排、一个番茄和半盒本叔叔牌大米。她把它们全部取出来,放在案台上。“我们这么办,”她说,“新鲜玉米拌黄油做前菜,正餐是柠檬羊排和色拉盖饭,最后甜点是冰淇淋。”

“好啊,听上去棒极了!”

“我得出门,你来做。”

他站在那儿瞅着她码出来的东西。

她抓起包:“十点一过我就回来。”

“我不会做这玩意儿啊!”他拿起一根玉米。

简妮从冰箱上方的架子上取下一本《读者文摘:全年食谱》递给父亲:“学着做吧。”说完吻了吻他的脸颊就出门了。

驱车前往市中心的时候,她希望自己没有做得太过火,他毕竟是上一代人,他们那个时代的规矩和今天不同。可是话虽如此,她也不能当他的保姆啊,就算她心里愿意也做不到,她还有工作呢。能让他在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她为他付出的已经比他这一辈子为她做的都要多了。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够让他更快乐些,虽然他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也是她唯一的父亲啊。

她把车停到车库,下车穿过红灯区走进警察局。局大厅装饰得挺时髦,大理石长凳,墙壁上还画着巴尔的摩的历史事件。她告诉接待员要见拘留中的史蒂夫·洛根,本以为还得争论两句,结果几分钟后就出来一位穿制服的年轻女士,把她带进警察局坐上电梯。

她被引到一间小室,屋子平平无奇,只是在墙上辟了一面高及脸部的小窗,窗棂里嵌着块隔音玻璃。从窗子看过去是另一间类似的隔间。除非从墙上打洞,否则绝没有办法在两间屋子里传递东西。

她盯着窗口,几分钟后史蒂夫被带了进来,戴着手铐脚镣,似乎是个危险人物。他凑到玻璃前看过来,认出她的时候绽开了笑容。“真是份惊喜啊!”他说,“实际上,这是我今天唯一的好事儿了。”

暂且不论他表现出来的喜悦,他现在看起来真是很糟糕,神经紧张、疲惫倦乏。“你怎么样?”她问道。

“不太好过。他们把我和杀人犯关在一起,那家伙吸毒吸高了,搞得我连觉都不敢睡。”

她同情起他来,要说这男人强奸了丽莎,她怎么也不信:“你还得在这儿关多久?”

“明天法官会审理我的保释申请。要是没通过的话,可能就得等DNA的检验结果了。那个要三天。”

说起DNA,她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我今天看见你的孪生兄弟了。”

“然后呢?”

“毫无疑问,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也许强奸丽莎·霍克斯顿的是他吧。”

简妮摇头道:“除非他周末越狱出去犯了罪,不过他现在还关在牢里呢。”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越狱了,然后又回去了呢?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稀奇古怪的想法,要是德尼斯越狱成功,可不会有东西能引他回去。”

“说得也是。”史蒂夫落寞地说。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说吧。”

“首先,我想要复核一下你的生日。”

“八月二十五日。”

这和简妮之前写下来的日期相同,也许她是把德尼斯的日子搞错了。

“你知道自己是在哪儿出生的吗?”

“知道啊,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弗吉尼亚州的利堡服役,我就是在那儿的一家部队医院出生的。”

“你确定?”

“确定,母亲在她那本《我有孩子了》里把这些都写出来了。”他说着眯起了眼睛,这副表情她很熟悉,他在揣摩她的想法呢,“德尼斯是在哪儿出生的?”

“目前还不清楚。”

“但我们应该是同一天出生的吧。”

“很遗憾,他自称生日在九月七日,不过也有可能是误报。我要去复核一下。待会儿我回办公室给他妈打电话。你和父母联络过了吗?”

“没呢。”

“要我帮你打吗?”

“别!求你了。在还我清白之前,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儿。”

她皱眉道:“从你对他们的讲述来看,他们似乎是那种会支持你的父母啊。”

“他们的确会支持我,不过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伤心是肯定的,不过他们也许宁愿知道这件事呢,这样才能帮到你啊。”

“不,拜托别给他们打电话。”

简妮耸耸肩,他肯定还有隐情没说,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决定。

“简妮……他什么样?”

“德尼斯?外貌和你一样。”

“他是长发还是短发,有没有胡子,指甲脏不脏,脸上有没有粉刺,瘸不瘸……”

“他是和你一样的短发,脸上没毛,双手干净,皮肤光滑。和你完全一样。”

“老天爷啊。”史蒂夫的表情非常不自在。

“你和他有个很大的不同点,就是行为举止的不同。他不知道如何与其他人相处。”

“这倒怪了。”

“我不觉得怪,实际上这点还验证了我的理论。你俩都是我所谓的野孩子,这词是我从法国电影里学来的。我用来形容那些无所畏惧、不服管教、活力亢奋的孩子。这类孩子难以融入社会。夏洛特·平科尔和她的丈夫没把德尼斯教育好。你的父母却成功了。”

这没让他宽慰多少。“不过从本质上来讲,我和德尼斯还是一样的。”

“你们生来都是野孩子。”

“我不过是披着一层薄薄的文明皮。”

她看得出他非常困扰,便道:“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一点呢?”

“我想把自己看作一个人,而不是有家教的大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