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三(第2/3页)

柏林顿微笑道:“我来说服基因泰出这笔钱。”

“那就这样吧,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柏里。要是她在学校的话,让她现在就过来。我们得赶在那些道德警察再打电话过来之前就把这事儿敲定。”

柏林顿提起莫里斯的电话,打给简妮的办公室,电话立即就通了:“简妮·费拉米。”

“我是柏林顿。”

“早上好。”她的声音略显警惕,莫非是觉察到周一晚上自己的歪心思了?现在是不是以为自己又要约她?还是已经听闻《纽约时报》那破事儿的风声了?

“现在能来见我吗?”

“去你办公室吗?”

“不,我在傍山大会堂,欧贝尔博士的办公室。”

她恼怒地叹了一声:“是不是那个叫奈奥米·福里兰德的女人?”

“是的。”

“她净胡扯啊,你知道的啊。”

“我知道,不过我们还是得解决这件事儿。”

“我马上过去。”

柏林顿挂了电话。“她一会儿就到,”他对莫里斯说,“好像《纽约时报》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几分钟后就是关键时刻了,要是简妮辩护得好,莫里斯也许就会改变策略。柏林顿必须保证莫里斯坚定不移,还不能显出对简妮的敌意。她脾气烈,自视甚高,不是愿意息事宁人的性子,尤其是觉得自己占理的时候。就算柏林顿不推波助澜,她都有可能和莫里斯敌对起来。不过万一她一反常态地乖巧温驯起来怎么办?他需要一个后备计划。

灵感突至,他说:“我们不如边等边草拟一份新闻稿吧。”

“好主意。”

柏林顿拿过一沓纸,下笔如飞。他要搞些简妮绝不会同意的事情,一些会伤她自尊,激她生气的东西。他写道:琼斯·福尔斯大学承认所犯错误,并向广大隐私受侵犯的民众致歉,且承诺整项研究计划自即日起停止。

他把草稿递给莫里斯的秘书,让她立即输入电脑。

简妮心怀义愤地赶到,她穿着翠绿色的宽松式T恤,黑色紧身牛仔裤,脚下的鞋子以前被称作工程师靴,现在却正是流行的款式。她鼻翼的孔洞上佩着一枚银环,浓密的黑发扎在颈后。柏林顿觉得她这模样挺可爱,但校长不喜欢,这不活脱脱一个年轻毛躁、不负责任、尽给学校惹麻烦的助理教授形象吗?

莫里斯请她坐下,说了从媒体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举一动很是拘谨。柏林顿见状心想,这家伙只有同成熟男性打交道的时候才轻松自如,这么个穿紧身牛仔裤的年轻姑娘对他来说就像是个外星人。

“那女人也给我打电话了,”简妮怒道,“太荒唐了。”

“但你的确进了医疗数据库。”莫里斯说。

“我没有看数据库的内容,是计算机在看。没有哪个人看了任何人的病历。我的程序生成的表单里只有成对的姓名和地址。”

“即使如此……”

“在事先征得潜在的受试者同意之前,我们不会做进一步的研究,甚至不会透露他们是双胞胎。所以谁的隐私被侵犯了呢?”

柏林顿装作力挺她的样子道:“我告诉过你了,莫里斯,《纽约时报》搞错啦。”

“他们不这么认为,而且我也得考虑大学的名声。”

简妮说:“相信我,我的工作会给大学的名誉增光添彩的。”

她往前凑过身子,柏林顿听见她的声音里透出优秀科学家面对新知识时的热情。“这个项目非常重要,而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去研究犯罪遗传的人。等我们的研究结果一发表,准会引起轰动。”

“她说得对。”柏林顿插嘴道。这是实话。她的研究本就令人着迷,要毁掉它真是让人心碎。但他别无选择。

莫里斯摇头道:“保护学校不出丑闻是我的职责。”

简妮立即回击道:“守卫学术自由也是您的职责啊。”

简妮的这一步却是走错了。毫无疑问,校长也曾为无拘无束地追求知识的权力而奋斗过,但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只是四处筹措资金的人,纯粹而简单。她提起学术自由只会冒犯到莫里斯。

莫里斯发怒了,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上校长职责的课,小姐。”

简妮没领会个中深意,这让柏林顿很高兴。“不需要吗?”她对莫里斯道,得理不饶人,“这里就有个直接的冲突,一方面新闻媒体明显打算歪曲事实,另一方面科学家在追逐真理。要是一位大学校长要屈服于这种压力之下,那还有什么希望呢?”

柏林顿喜出望外。她真好看,双颊闪出两抹红晕,眼里炯炯有神,但她这是在自掘坟墓,每一个字都在引起莫里斯的反感。

接着简妮突然转过话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其实吧,我们谁都不想让学校名声变坏,”她用缓和些的口吻说道,“我非常了解您的担心,欧贝尔博士。”

莫里斯的态度立即软下来,让柏林顿很苦恼。“我意识到这件事让你陷入了非常艰难的境地,”他说,“大学准备补偿你,给你的年薪加一万美金。”

简妮呆住了。

柏林顿说:“这些钱应该能让你把母亲接出那里了吧,你对那地方那么忧心忡忡。”

简妮仅仅迟疑了一会儿。“对此我非常感谢,”她说,“但这解决不了问题。我还是需要双胞胎罪犯进行研究,否则我就没什么研究的了啊。”

柏林顿没想到她竟然真被收买了。

莫里斯说:“你肯定还有其他办法为你的研究寻找合适的受试者的吧?”

“没了,我需要被分开抚养的同卵双生子,其中至少有一个得是罪犯。这是个非常高的标准。我的电脑程序能锁定那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双胞胎的对象。没有其他方法能做到这一点了。”

“这我倒不知道。”莫里斯说道,语调表现出危险的友善情绪。接着他的秘书走进来,递来一张纸,上书柏林顿刚草拟的新闻稿。莫里斯把这张文件交给简妮,说道:“我们今天要发布一条类似这样的新闻稿,为了让这件事偃旗息鼓。”

她迅速地读完,又开始冒火。“但这份新闻稿是鬼扯!”她咆哮道,“没谁犯错,也没谁的隐私被侵犯了,甚至没人投诉过!”

柏林顿藏起自己的满意。这姑娘也真是矛盾,虽然脾气暴躁,但又有耐心和毅力去做那些冗长而乏味的科研工作。他见过她会见受试者,他们似乎从来不会使她生气厌烦,即使把测评搞得一团糟。他们那些粗鲁举止在她眼里仿佛成了好事、趣事。她只是记下他们的话,然后在测评完成的时候真挚地致谢。不过一出了实验室,她就又变回沾火就着的模样,活像根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