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 觉(第3/8页)

快递公司内。

在所谓的候客厅等了一个半小时之后,那个快递员总算取货回来了。一辆通勤车、一身运动衣、一双跑鞋,很年轻的样子,大概还不到二十岁?

“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他站在大门口,右手微微发抖。

“因为你的证词有点问题,我们需要再次查证。”徐佳板着脸,很严肃地回应。

应他的要求,我们一起走出公司,在街角处开始了询问。

“刘健,你的笔录显示,是卢芳亲手把快递交到你手上的对吗?”徐佳问道。

“是的。”

“那么,那个奇怪的要求也是她当面提出来的?你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吗?”徐佳追问道。

“奇怪的要求?大姐你的意思是……”刘健挠了挠头。

“大姐?”徐佳额头上的青筋开始暴跳。

我干咳一声,接道:“就是那个在约定时间内如果没有联系的话,就快递给警方的要求。你不觉得有些不符合正常手续吗?”

“哦……那个啊。有些客户的要求会有些变态。但我们老板说过,只要挣钱,别的不用管。”他说完后,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嗯,当然得不犯法。”

“那就是说,当卢芳提出那种要求的时候,你并不感到吃惊?”我继续笑着问道。

“嗯,不吃惊。我还遇到过很多其他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她那个离谱多了。”少年的精神有点松弛了。

“呵呵,刘健,你以前跟卢芳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警察叔叔,到底怎么了?”刘健憨厚地笑道。

叔叔?

好吧,不跟你计较这个。

“是这样啊……那么,刘健,你既然以前不认识卢芳,她交给你快递的时候你也没多深的印象,为何你之后能准确地指认出卢芳?”我漫不经心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他张皇地看着我,又看看徐佳。

“你在第一次询问时,说了谎,对不对?刘健,你知道伪证罪吗?”

“我没,我没说谎。”他慌乱地挥着两只手,“警察叔叔,我很需要这份工作,你们说什么我都会配合。我妈妈有病,我需要挣钱。不要跟老板说,我会被开除的。”

我和徐佳对望了一眼。

徐佳轻声道:“别慌,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只不过三分钟的简单叙述,快递员的证词就已经没有证据效力了。

不出所料,这个叫刘健的快递员,在发出那份快递之后,对客户的印象已经消失殆尽。只记得是个身材较瘦的普通女人,长相、打扮甚至衣着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在经侦调查的时候,面对三张模样相似的照片,他犹豫了很长时间都不能确认。最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他拿起了那张卢芳的照片。

“那个伪证罪……我会被开除吗?”刘健很是紧张地问道。

“这个不是出自你主观意愿,应该没事。”我笑着拍了拍刘健的肩膀。苦孩子,老爸死得早,老妈有病,十多岁就要出来拼生活。面对压力,只能选择顺从。

“那太好了,现在工作挺难找的。没事的话……”他又挠了挠头,讨好地笑着问。

“嗯,你回去忙吧。”徐佳点头,看他走远了,才关掉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把这个东西送给经侦处,他们就会放人。想不到这事情解决得这么快。”坐进警车,我笑道。

“可还有那份账目。”徐佳咬着嘴唇,“那个也算……”

“那个什么也不是。账目只是显示有八千万的坏账。把坏账跟方城联系在一起的,是卢芳的那封遗书,但遗书却是打印稿。那么决定遗书真伪的关键,就是这封遗书是不是卢芳亲手交给快递员的。”我抿嘴笑道,“现在,既然快递员推翻了以前的证词,这一招釜底抽薪……”

“那也就是说,你只是推翻了经侦处将方城作为凶手的证据,而不是找到了方城不是凶手的证据?”徐佳摇摇头,“等于说,案子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我很想把这几天发现的事情告诉徐佳,但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嗯,没实质性进展。”我摊了摊手,“不过,我至少知道了账目这块有些问题,八千万的坏账,既然跟方城无关,那现在钱在哪里呢?卢芳死了,钱不在她那里,但明盛公司能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吗?八千万,放到哪里都不是小数目吧……”

“你在这案子里表现好烂。”徐佳不留情面地刺激我。

“那是因为对手太大了。近万人的集团公司,真是不太好调查嘛。”我努力保持微笑。

徐佳打转方向,驶进快车道:“去,你的借口真烂,徐川,我有点怀疑,碎尸重生案到底是不是你破的。”

我耸耸肩。跟女人吵架是很不明智的行为,尤其是跟一个心烦气躁又是跆拳道黑带三段的女人吵架。

她双眼盯着汹涌而过的车流,幽幽道:“明诚集团这案子已经死了六个人了,虽然在舆论宣传这一块一直都有管制,但社会上的谣言已经开始流传了。陈处长被训斥了好几回,我们准备下一步直接对明诚集团高层进行调查。”

“早该这样了。其实这案子,难就难在明诚集团在社会上影响力太大……”

一辆东风重型卡车挟着沉重的喇叭声迎面呼啸而来,徐佳尖叫一声,整个身体伏在了方向盘上,死命往右。桑塔纳警车尾部被重卡轻轻蹭了一下,饶是如此,还是在路上打了几个弯才颤悠悠地停下。周围不少人都看向我们,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那辆重型卡车司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地说了句什么,扬长而去。

徐佳出了一头冷汗,脸色煞白地靠在座椅上,似乎还未缓过神来。我跳下车,绕到车屁股那里,车尾被蹭掉了一大块漆,凹进去了一些,其他并无大碍。

不是有意图的谋杀。看着已经远去的重卡,我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如果是要制造车祸,卡车司机只需要跟着贴过来,我们的桑塔纳现在就已经变成铁片了。是一场意外,还是谁要警告我一下?

徐佳也下了车,看到车尾,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是倒霉。徐川,回去替我作证啊,是那辆重卡不明不白地开过来的。”

“放心啦,这个是自然。不过修理费怎么办?”被碰到的这个地方,少说也得花上几千块钱修理费吧。

“只要责任不在我这边,有保险的。”

“你说什么?”犹如黑暗中突然划过一道照亮真相的闪电,我怔怔地看着她。

“保险啊……你不知道什么叫车险?”徐佳斜着眼看着我。

保险……理赔……

会是这个原因吗?

“又是你?”瘦子看到低头进入拘留室的方城,竟一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