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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拉德走进咖啡厅的时候,艾琳正在看《国民闲话报》的一篇文章:《你面包里的肮脏世界》。她刚吃完金枪鱼加沙拉的三明治的夹心。

在护目镜的掩盖下,多拉德的眼睛在报纸头版上搜索着。要闻栏里除了《你面包里的肮脏世界》以外还有《艾维斯秘密撤退——独家照片!!》、《癌症患者的惊人福音》,还有大标题新闻《食人魔汉尼拔与执法人员联手警察咨询魔鬼有关——“牙仙”案情》。

他站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搅动手中的咖啡,直到他听到艾琳站起来。她把托盘放在托盘柜里。在她正要扔掉报纸的时候多拉德碰了碰她的肩膀:

“把报纸给我看看好吗?”

“当然,D先生。我正要让它听上帝安排呢。”

多拉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看报纸。

弗雷迪·劳厄兹在双页连版上有两篇署名文章。文章大意是对雅各比和利兹案件的骇人听闻的重构。因为警方对许多细节都没有公布,劳厄兹只能依靠他的想象力去构筑那些精巧的细节了。

多拉德觉得文章写得很无聊。

旁边的花絮更吸引人。

巴尔的摩,马里兰州——在捉拿亚特兰大和伯明翰系列杀

人凶犯“牙仙”的行动陷入困境后,联邦调查局的捕手们开始向在押的最野蛮杀手求助。

汉尼拔·莱克特博士令人毛骨悚然的凶杀案情三年前被本报披露。本周在关押他的最高警备级别看守室里他接待了来访的联邦局顶级探员威廉(威尔)·格雷厄姆。

在识破莱克特这个系列杀人犯之际,格雷厄姆遭受了他几乎致命的一刀。

他从内退状态被急召回来以使“牙仙”案的侦查工作取得突破。

这两个死对头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对话?格雷厄姆究竟想要什么?

“抓住一个就能抓住另一个。”一位联邦局高官告诉笔者。他指的是莱克特,他被称为“食人魔莱克特”,既是精神分析专家又是系列杀人犯。

或者也许他指的是格雷厄姆??

据《国民闲话报》了解到的,格雷厄姆曾任昆蒂科的联邦调查局研究院教师,曾在一家精神病院接受了四个星期的治疗……

联邦调查局官员拒绝透露为什么要把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分配在重要案件的追踪前线。

格雷厄姆出现精神问题的原因目前没有被披露,但一位从事过精神分析的工作人员透露那是由“过度的精神忧郁”引起的。

格蒙·伊文斯,一个曾在贝塞斯达海军医院任职的专业人员称,格雷厄姆是在杀死有“明尼苏达州百劳鸟”之称的格雷特·霍伯以后不久在海军医院接受精神病治疗的。格雷厄姆在1975年击毙了格雷特,从而结束了他在明尼阿波利斯引起的长达八个月的恐慌。

伊文斯说格雷厄姆在医院的前几个星期中有自闭的倾向,并拒绝饮食或谈话。

格雷厄姆从未担任过联邦调查员。有经验的观察者把这归结为联邦局针对侦探能力进行的严格审查制度。

联邦局只透露格雷厄姆原在联邦调查局犯罪行为实验室工作,并因为在实验室和办案工作中作为特别情报员的出色表现被安排在联邦局研究院进行教学工作。

据《国民闲话报》称,在联邦局工作之前,格雷厄姆供职于新奥尔良警察局凶杀案科,然后他就读于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医专业的研究生院。

一位曾经与格雷厄姆共事的新奥尔良警官评论道:“你可以说他现在退休了,但是联邦局希望他还在他们手边可以随时接受调遣。他就像一条在房子里的巨蟒——人们可能不会很经常地看到它,但是知道有它在那里消灭食鱼蝮蛇还是很让人心安的。”

莱克特博士将被终身监禁。如果有朝一日他被认定精神正常,他将面对九桩一等谋杀案的指控。

据莱克特的律师介绍,这个系列杀人案的凶手被监禁以来一直在为专业科学的期刊撰写有用的文章,并且与目前精神分析界最受尊敬的精英人士通过往来书信进行“持续的对话”。

读到这里,多拉德把目光转向图片。在补充新闻报道的上方有两张照片。一张显示了莱克特被押在一辆州际部队车的边侧;另一张是弗雷迪·劳厄兹在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外拍摄到的格雷厄姆的照片。在他两篇文章的署名边都挂着劳厄兹的小头像。

多拉德对照片注视了许久。他用食指尖在报纸上慢慢地摩挲,一遍一遍来来回回,他的触觉对粗糙的报纸印刷品出奇地敏感。油墨染在他的指尖上,他用舌头把油墨浸润,拿一张克里内克丝面巾纸擦干净,然后他把补充新闻报道剪下来塞进了衣兜。

在回家的路上,他买了快速吸水的卫生纸,那种在船舶上和宿营时用的,还有一个鼻用人工呼吸器。

他感觉很好,尽管他的花粉热又犯了——和很多进行过鼻修补术的患者一样,他没有鼻毛,所以一直受花粉热困扰,还有上呼吸道感染。

他车前面一辆带拖车的卡车在通往圣查尔斯的密苏里河桥上耽搁了十分钟。他耐心地等着。他的黑色厢式轿车里铺了地毯,凉快又安静,立体声音响里放着亨德尔的《水上音乐》。

他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拍在方向盘上跳跃,时而轻揉一下鼻子。

一辆坐着两个女人的敞篷车在他旁边的车道与他平行。她们穿着短上衣和露脐裙。多拉德从车里朝敞篷车看过去。她们似乎因为落日刺眼的照射而疲倦无聊。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头靠着椅背,两脚跷在仪表板上。她懒洋洋的坐姿使她的腹部出现了两层皱褶。多拉德观察到她大腿内侧有吮吸的印记。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坐直身子把两腿交叉。他看出她脸上有厌恶的神情。

她和开车的女子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笔直地看着前方,但多拉德知道她们在谈论他。他很高兴自己并没有因此而生气。现在很少有事情让他生气,他知道自己正在养成一种和身份相称的修养。

车里的音乐简直太美妙了。

前面的车辆开始移动了。他旁边的车道仍然堵着。他盼望着回家。他伴着音乐节拍点着方向盘,用另一只手摇下车窗玻璃。

他猛地向前一弓身,向刚才那个女人的大腿处吐了一口绿色的浓痰,正落在她的肚脐旁。她的漫骂声又尖又高,在他把车开走时骂声盖过了车里亨德尔的音乐。

多拉德的大日记本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了。外面是黑色全皮包装,四角镶着黄铜。它的重量使多拉德不得不用一只带轮子的工作台来支撑。他把它连桌子锁在楼上顶层的橱柜里。在圣路易斯的一家印刷公司的破产拍卖会上,多拉德第一眼看到它时就知道这东西应该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