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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谎。快点想。“是。”

“为什么你写捏造的东西呢,劳厄兹先生。为什么你说我是疯子呢?现在就回答我。”

“当一个人……做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时,他们就把他叫……”

“疯子。”

“他们就是这么称呼的,就像……莱特兄弟一样。从古到今——”

“历史。你明白我在做什么吗,劳厄兹先生?”

明白。来了,机会来了。快点转动脑筋。“不,但是我觉得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让我明白,通过它我的读者们也会明白的。”

“你觉得你有优越感吗?”

“是,这的确是优越性。但我必须告诉你,告诉你句实话,我真的很害怕。当一个人害怕的时候是很难集中精力的。如果你有一个好的想法,你不必通过让我害怕来让我信服。”

“说实话,说实话。你用这个表达方式暗示你的真诚,劳厄兹先生,我很赞赏。可惜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人。我原来是人形,可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和我的意愿,我已经转化而且进入超乎于人的境界了。你说你很害怕,那你觉得上帝现在在你身边吗,劳厄兹先生?”

“我不知道。”

“你对上帝祈祷吗?”

“有时候。我告诉你实话,我只在恐惧的时候才祈祷。”

“上帝帮助你了吗?”

“我不知道,事情过后我就不去想了,我应该想想的。”

“你应该想想的,嗯,有很多事情你本该知道的。过一会我会帮你了解。我出去一下可以吗?”

“当然。”

脚步声出了房间。橱柜的抽屉被拉出来而且被翻弄的声音,声音很大。劳厄兹从前报道过很多在厨房发生的谋杀案,因为厨房拿东西很顺手。警方的案情记录可以永久性地改变你对厨房的看法。他听到有水流的声音。

劳厄兹知道肯定已经是夜里了。克劳福德和格雷厄姆还在等他呢。他们现在肯定挂念他呢。一股深深的空落落的悲伤一时与恐惧交织在了一起。

他身后有呼吸的声音,然后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一只手,有力而苍白,端着一杯和了蜜水的茶。劳厄兹从吸管里嘬着喝。

“我会写一篇很棒的报道,”他在喝茶的空当说,“任何你想要说的事情,你愿意怎样描述你自己都可以,也许没有关于你的描述更好,对,没有。”

“嘘——”一根手指在他的头顶敲了一下。光线变亮了。椅子被转了转。

“不,我不想看到你。”

“噢,可是你必须看到我,劳厄兹先生,你是记者啊,你来这里是为了报道。我把你转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我。你要是不睁,我就把你的眼皮钉在你的脑门上。”

一个很大的嘴巴发出的声音,响亮的劈啪声,椅子转了。劳厄兹面对着房门,他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持续地拍打他的胸口,把他的眼皮往上一扒,他睁眼了。

对于坐在轮椅上的劳厄兹来说,对方穿着和服看起来非常高。一个长筒袜的面具挽到鼻头。他转过身背对着劳厄兹,然后脱掉了袍子。那结实的后背上的肌肉使鲜艳的文身一块块地突起,文身画的是一条龙尾,从后腰一直画到腿。

龙慢慢地抬起头,从侧边看着劳厄兹微笑着,露出满是血迹的獠牙。

“噢,我的老天爷。”劳厄兹说。

劳厄兹现在在房间的中间位置,能看到屏幕。多拉德在他身后,穿上了袍子并戴上了假牙。

“你现在想知道我是谁吗?”

劳厄兹试着点点头,可他的头皮被椅子上的胶带拽得生疼。“非常想知道。我不敢问。”

“看。”

第一张幻灯片是布莱克的版画,巨大的人龙,舞着翅膀,摆动着尾巴,尾尖指着披着阳光的女人。

“你现在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多拉德用很快的速度展示其他的幻灯片。

点击。雅各比太太活着时的照片。“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利兹太太活着时的照片。“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多拉德,张牙舞爪的、肌肉突出、满身文饰的龙在雅各比夫妇的床前。“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雅各比太太等待。“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雅各比太太死后。“看到了吗?”“是的。”

点击。龙在张牙舞爪。“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利兹太太在等待,她的丈夫在身边无力地躺着。“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利兹太太死后,满身是血。“看到了吗?”

“是的。”

点击。弗雷迪·劳厄兹,从《国民闲话报》上拷贝的一张照片。“看到了吗?”

“天哪。”

“看到了吗?”

“噢,我的天哪。”这些话说出来像一个孩子的哭声。

“看到了吗?”

“求你别——”

“别什么?”

“不要让我死。”

“不要什么?你是个男人,劳厄兹先生。你是男人吗?”“是的。”

“你暗示我有哪些地方怪异吗?”

“我发誓没有。”

“你是个女同性恋吗,劳厄兹先生?”

“不是。”

“你还要再写关于我的更多的虚假报道吗,劳厄兹先生?”“噢,不了,我不写了。”

“你为什么写?劳厄兹先生?”

“是警察告诉我的。我写的都是他们的原话。”

“你引用威尔·格雷厄姆的原话。”

“格雷厄姆告诉我这些谎言,格雷厄姆。”

“你现在愿意公布真相了吗?报道我、我的工作、我的转世、我的艺术,劳厄兹先生。这是不是艺术?”

“是艺术。”

劳厄兹眼中的恐惧让多拉德得以轻松地交谈,他可以在任何一个摩擦音中飞翔,爆破音成了他网状的翅膀。

“你说过,我,尽管比你看到的更多,是不正常的;我,尽管能把世界推动得比你远的多,是不正常的。我比你的胆量大得多,我用我独特的印章在地里留下更深的印记,那印记甚至比你的灰尘存在的时间更长久。你的生命之于我就像青石上蜗牛的爬痕,像我的纪念碑的碑文上留下、然后又消失的一根银色的黏液丝。”这些话多拉德曾经写进他的大日记本里,现在它们又蜂拥而至。

“我就是龙,而你们却说我疯了?我的运动被狂热地追踪和记录,就像一颗1054的客星的运动一样。你了解1054的客星的情况吗?你当然不会了解。你的读者跟随你就像一个孩子的手指跟随一只蜗牛的印迹一样,他们的理智和你的一样没有活力而且陈旧。周而复始地回到你肤浅的脑壳和像土豆一样的脸那里,就像一只蜗牛沿着它自己的黏液的痕迹爬回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