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一个守卫笑出声来。典狱长捏了捏鼻梁。

“你饿了吗,韦伯斯特先生?去拿个盘子吧。”

莫斯朝桌上的大餐瞄了几眼,胃开始咕咕作响。“你们这是要处决我吗,长官?”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顿饭说不定就是上路饭啊。”

“没有人要处决你……要处决也不会选在星期五。”

典狱长笑了,但莫斯却不认为这句话有多好笑。他一动不动。

也许这些饭菜都是下过毒的。可是典狱长自己也在吃。也许他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没毒。去他的,我不管了!

莫斯拖着脚镣往餐桌走去,开始往一只塑料餐盘里堆放食物:肋排、蟹脚、土豆泥,最后还试图在最上面放一根玉米。随后,他两手并用,趴在盘子上埋头吃了起来。食物的汁水糊了他一脸,顺着下巴往下淌。与此同时,斯帕克斯典狱长拈起另一根肋排,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脸上隐隐露出些许厌恶。

“勒索、诈骗、贩毒——你被警察抓到的时候身上携带了价值两百万美元的大麻。”

“只是大麻叶子。”

“后来你又在监狱里打死了一个人。”

莫斯没有回答。

“那个人该死吗?”

“反正我揍他的时候觉得他该死。”

“那现在呢?”

“如果让我重新来过,很多事我都会和之前做得不同。”

“你来这儿多久了?”

“十五年。”

莫斯吃得太快,一块肉卡在了他的食道里。他用拳头捶了捶胸口,手铐跟着咔嚓作响。典狱长递给他一罐饮料,他一口气灌了下去,生怕他们会将它拿走。喝完,他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又吃起来。

斯帕克斯典狱长已经把手里的那根肋排啃干净了。他往前欠了欠身,把那根肋骨插进莫斯盘里的土豆泥里,让它立在那里,像一根光秃秃的旗杆。

“现在让我们从头说起。你和奥迪·帕尔默是朋友,对吗?”

“我和他认识。”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

“你和他坐在一起。”

“是的,长官。”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一些老话题。”

典狱长面无表情,静候他给出更多回答。莫斯可以感觉到烤玉米上的黄油在他舌头上化开的味道。

“小强。”

“什么?”

“我们在讨论如何赶走小强。我告诉奥迪可以用AmerFresh的牙膏,把牙膏挤在墙壁的缝隙里。小强不喜欢牙膏的味道。别问我为什么,反正它们就是不喜欢。”

“它们叫蟑螂。”

莫斯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他转着圈吃土豆泥:“我听说一个女的睡着的时候耳朵里爬进去一只蟑螂,那蟑螂就在她耳朵里产卵,后来孵出的小蟑螂钻进了她的脑子。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还有小强从她的鼻孔里钻出来。我们对付这东西可是费了老大劲了。有些糊涂蛋会告诉你用刮胡膏,但那玩意的效力根本过不了夜。AmerFresh的牙膏才是最好用的。”

斯帕克斯典狱长瞪了他一眼:“我管辖的监狱里没有害虫防治问题。”

“我可不知道那些蟑螂有没有收到这个通知,长官。”

“我们每年都会用烟熏两次。”

对他们那套病虫害防治的工作流程,莫斯熟得不能再熟了:先是那些狱警出面,命令犯人们都在自己的小床上躺好,然后往他们的牢房里喷洒一些气味刺鼻的化学药物。那玩意能让每个闻到的人都不舒服,但对付蟑螂却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吃完饭又干吗了?”斯帕克斯继续问道。

“我就回我的牢房了。”

“当时你见到帕尔默了吗?”

“见到了,他在看东西。”

“看东西?”

“看一本书。”莫斯说,以免典狱长要他做出更多解释。

“什么书?”

“厚厚的一本书,里面没有图。”

斯帕克斯并没有觉察这个情境的幽默之处:“你知道帕尔默本该今天出狱吗?”

“知道,长官。”

“那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出狱的前一天晚上越狱逃跑?”

莫斯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说:“我也不知道。”

“你肯定有点模糊的感觉。那个人在牢里待了十年,只要再待一天,他就可以恢复自由,但是他却选择当一个逃犯。如果这次被捕,他将再次面临审判,很可能还要再坐二十年牢。”

莫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听我说话吗,年轻人?”

“在听,长官。”

“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你和奥迪·帕尔默不熟,想都不要想。我不是头一遭出来混了,什么人耍什么花招我都一清二楚。”

莫斯朝他眨了眨眼。

“你在帕尔默隔壁那间住了多久来着——七年?他没跟你透露过点什么?”

“没有,长官,我向上帝发誓,他一个字都没说。”

莫斯的胃里突然一阵反酸。他打了个嗝,然而典狱长还没说完。

“我的职责是让所有犯人都保持在押状态,直到联邦政府说可以放他们出来。帕尔默先生在今天以前都不能予以释放,但是他决定早一天离开。为什么?”

莫斯耸了耸肩。

“你揣摩一下。”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长官。”

“告诉我你的看法。”

“你想知道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就是,奥迪·帕尔默这样做简直比在一块饼干上拉屎更蠢。”

莫斯打住了话头,朝自己盘子里还没吃完的食物看了一眼。斯帕克斯典狱长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的奥迪·帕尔默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留着凌乱的刘海,就像一杯牛奶一样健康无害。

“你对德莱弗斯县的运钞车抢劫案知道多少?”

“就是报上看到的那些。”

“奥迪·帕尔默肯定跟你提起过。”

“没有,长官。”

“你也没问过?”

“问过啊,肯定问过。这里每个人都问过。每个狱警、囚犯、探监的、家人、亲戚、朋友。这里每个阿猫阿狗都想知道那笔钱去哪儿了。”

莫斯没必要撒谎。他甚至怀疑得克萨斯境内没有哪个人或动物不知道那桩抢劫案——不仅是因为那笔钱不知去向,还因为那天有四个人死了,一个人逃跑,还有一个被抓了。

“那帕尔默是怎么说的?”

“他啥都没说。”

斯帕克斯典狱长深吸了口气,两颊像吹气球那样鼓了起来,然后缓缓把气吐了出来。

“所以你就是为这才帮他越狱的?他答应分你一部分钱了?”

“我可没帮他越狱。”

“你是在逗我吗,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