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叫你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你看看。”

房东坐起身来,戴上他的眼镜。

“你谁啊?”

“别假装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维斯塔·柯林斯!我的卫生间到处都是屎!我告诉过你,你需要处理那些下水管道!”

“冷静点,亲爱的。”他说道,随即听到电话那边愤怒的尖叫。

“别告诉我冷静点!你怎么敢跟我说冷静点!而且别该死地叫我亲爱的。我不是你的亲爱的。”

有人点着了她的内心,他心想。只要一有机会,我得把那电话从门厅拆除。我可不想付着月租听她朝我咆哮。

“你这个懒惰、贪婪的小男人,罗伊·皮尔斯!之前你就像你小时候一样,现在你变得更甚!我的公寓被毁了,被毁了!卫生间到处都是下水道的污水,现在都快漫进厨房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好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怪在我身上的。”他乖戾地说道。

“因为你一直拖着拖着不叫管道工来修理,现在每当有人在楼上冲厕所,或者用水龙头,就有更多的污水从我的马桶里涌出来!你要给通下水管道的公司打电话,而且你现在就得打给他们。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好像我就会照做一样,我又不是钱造的,尽管她觉得我是。

“我回头过去看看。”他说道。

“不,不,不!你需要现在就解决这个问题!侯赛因已经试着修理那个满是粪便的马桶一个多小时了,而他根本弄不了。好像是什么油腻的东西堵住了下水道。这需要专业人士拿着通管道的杆子,而不是你和一瓶漂白剂。”

“我说了,”他重复道,“我回头会过去。”

“那你叫我们在这期间要做些什么呢?没人能用厕所,即使用了冲下去的也会再溢出来。而且我不能再用我的公寓了,完全不能用了。我没法洗东西,我没法做饭。如果我试着在那里做饭吃,我很可能会被毒死。”

那也不会是场悲剧的,你这个讨厌的老太婆,他心想。照我看来你已经活得够久的了。

“我发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她说道,“如果你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我明天就给市政厅打电话。到那时候你就不仅仅是修理那些下水管道了,你还得换掉那些坏了的热水器,还有可能要安装暖气设备,还有消防设施。之后还要解决门锁的问题,清理楼下那一地的脏水,还有其他我让你侥幸逃脱没有解决的问题。我已经受够了这堆烂事。这是他妈的最后的通牒。在问题解决之前我会去住旅馆,并且要你埋单。”

“你先等等,没人和我说要住旅馆的事情。”

“好吧,那你想我怎么做呢?你想我去举报你?你想这样吗?我相信他们会感兴趣的。老鼠,下水管道的污水,还有楼上躺在她房间那个可怜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伤,都是因为你。”

“你说什么?”

“哦,是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你随便给房租涨价。”

雪儿·法雷尔,这里还有雪儿·法雷尔的事情。“你说的这是什么啊?”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她甚至都不能洗澡。这太令人恶心了!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举报你,你个贪吃的家伙。我猜你以为你可以让她做……做任何事。你让我觉得恶心,罗伊·皮尔斯。我不再忍受这个了。我现在就像住在贫民窟里。”

“好吧,你付多少钱就住什么样的房子,”他耀武扬威地回击道,“就你付给我那点租金,连贫民窟都住不起。如果你不喜欢,你随时都可以搬到别的地方去。随便你。因为我只会等我方便的时候再过去。”

维斯塔陷入了沉默。当她再次开口时,她似乎又获得主动权,好像有人按了开关一样。

“你能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吗?”

“我说,”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怕她会听错,“等我方便的时候再过去。”

“所以你拒绝让这个房子能住人了?”

“我没这么说。我是说在我去之前你得等着。”

“我可不会的,你要知道。我是不是应该自己给管道公司打电话呢?我可以这么做,然后把账单给你。只是我一点钱都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不用这么多年从你象征性付给我的那点租金里省下的现金雇他们呢?他心想。天啊,你怎么就不去死呢?

“哦,那你就去住宾馆吧,”他厉声说道,“随便你。再说谁在乎你做什么?”

“我确定市政厅会在乎的。”

“你似乎认为市政厅有神奇的力量,”他说道,“那就是个当地的市政厅,不是他妈的地球联合总会。”

“你还敢咒骂我!如果你想被登记在坏房东名单——”

“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东西。”他再次厉声说道,随即挂了电话。

他摘下眼镜,用T恤衫的衣角擦了擦。该死的维斯塔·柯林斯。我都46岁了,她还用对待12岁的我那样冲我说话。到处多管闲事,命令我做这做那,也不想想这是谁的房子。

我希望她赶紧去死,他心想。她已经活得够久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她他妈的退休之后就永远待在那个地方。从来没去过任何地方,没做过任何事情,只是坐在我的地下室摇晃着她的手指。她在这个世上一点用都没有。该死的老女人,还有她舒适的鞋子和椅子外罩。她为什么就不能拿着那八千英镑赶紧滚蛋呢?没人想要她。她也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没有家人,没有孩子,没有工作。什么都没有,只是纯粹的自私。

他靠回到沙发上,发出一声呻吟。最近他的体重确实开始困扰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看过医生或是站在体重秤上。上一次他量体重的时候,体重秤已经过了二十英石的刻度,而且他知道从那之后他一点分量也没减少。很多年前他的足弓就被压平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膝盖活动得越来越慢。我很快就会需要一根拐棍,他心想,然而我依然要资助那个老太婆去伊尔弗拉库姆度假。说她没钱请管道工,但她从来都不缺钱在周三的时候去做头发,不是吗?

那个老贱人让他觉得消化不良。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卫生间里,直接从瓶子里灌一勺盖胃平喝下去,等待着广告里说的凉爽的感觉,虽然那感觉从来就没出现过,紧接着又喝了一口,打了一个饱嗝。好吧,他心想,我想我最好给管道公司打电话。我可不想她到市政厅举报我。

他走到电脑前,开始查找管道公司的号码,维斯塔在他的脑袋后面一直唠叨着。她似乎一个暗示都没能领会到,他心想。我在最近这几年给她的暗示已经够多了。蟑螂,楼上漏水的浴缸,入室抢劫,在她的香草植物上喷百草枯……那只老鼠可谓是神来之笔。她到底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要是我就不会。我肯定几个月之前就搬走了。她就是顽固,就是该死的顽固。看来在我最后不得不花一千英镑给那个老贱人换热水器之前,我得升级我的小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