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幕 花灯(第2/2页)

烦躁地揪下花帽,灯光照亮了刘毅拧成疙瘩的眉心。他实在看不懂这父子俩玩什么花样!列缺一旦行动起来举止毫无章法又快速敏捷,几乎无法跟踪,再加上拂花一笑的列风,简直是噩梦!刘毅甚至怀疑列缺早已发现了自己而刻意甩人。

少顷,刘毅探头查探暗巷,见列缺拖在身后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便猫身跟上去。

等刘毅走入黑暗,暗巷正对的小楼屋顶上又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身灰衣,戴着舞乐貂蝉面具,几乎与花灯璀璨的街道融为一体,面具下微眯的凤眼里透着不同寻常的光彩。俗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焉知黄雀之后还有秃鹰?

叶白极目远望,将人烟稀少的旧街尽收眼底。列风在一家不起眼的酱油摊前停步,将几个铜板和酒葫芦递给了看摊的老头儿,老头儿忙从地上的坛子里偷偷摸摸地舀了些东西倒进酒葫芦。就在这时,隐身了一路的列缺大步走向列风,身后留下一株被捏碎的二月兰。

叶白捂住嘴强忍笑意。

“爹——”

列风正乐不可支地抱着酒葫芦,手一抖洒了好几口,他僵硬地回过头,一张熟悉的冷脸映入眼帘。

“不是……我买了下菜的。毕竟酒比酱油好嘛!”列风心虚地辩解。

“借口我听过不下一百个版本,因而全无可信度。”列缺直直地向酒葫芦伸出手道,“给我。”

“我是你爹!偶然一次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

“……”

列风干脆把酒葫芦塞进袖子里,抱臂无赖道:“行!小贼,你有本事就来拿!”这父子俩的交流向来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口。果然列缺眸光一沉,手伸向了酒坛上放着的木舀。他不想拦着,可不得不拦。虽然记忆里列风只醉过三次,可回回称得上惊世骇俗。

第一次,列缺把他背回家,他一路都在耳边讲解功夫招式,路经隔壁时见到大门前看家的小白狗,他突然闭嘴,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出去将它紧紧抱住。后来,这只小白狗离家出走了。

第二次,列缺找到他时他正绕着一亩农田狂奔,嘴里高喊些含煳不清的话语。一队闻讯赶来的城卫兵将他重重包围,准备逮捕关押,却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领队,扛上肩头,一熘烟逃走了。他脚程飞快,整个巡逻队疯了般追过半个城,愣是被远远甩开。最后列缺疲惫地追到瀑布时,领队已经脸色青紫,因为列风扬言要把他丢下瀑布以体验飞鸟般的感觉。

第三次,他狂笑,一整个清夜狂笑,笑到金陵城为之颤抖,遂得一诨名——列风,列疯也。

列风稳稳护着袖中一坛酒,虽未出手,已在战中。列缺抓不到足以进攻的弱点,从父亲稳操胜券的神态便能猜到被袖子掩住的双手已做好万全准备。他盯着那袖子,半晌,忽道:“啊,漏了。”列风一惊,低头看酒葫芦。这一分神,列缺敏捷地一挥木舀,趁势向他小臂袭去,眼见将要打中,半途冒出来一支不求人钩住木舀,拦下攻势。双木相交,列缺失去上风,木舀弯成弦月状,震得掌心发麻。“学会使诡计了?该不会是梦里的姑娘教的吧?”列风翩然一笑,直戳列缺眉心。列缺也不废话,先一步以右手轻弹起木舀,落至胸前,左手一抓,拦下列风。“让爹看看你进步了多少!”列风一瞪眼,进攻突然大开大合,迅如雷雨,似乎全然凭本心操纵。列缺被他教导长大,青出于蓝而不能胜于蓝,眼见他嬉闹般将一把不求人舞出锋利的残影,心下更惭愧。数尺距离之间,两人一斩一钩,你来我往。好在是纸上画刀,无关痛痒。凑热闹者越聚越多,看摊儿的老头儿生意也做不成,不禁急得额上冒汗。恰在此时,一个老婆子暴躁地拨开人群挤进来,声嘶道:“滚开!你们这群狗杂种!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