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疑惑之门(第4/6页)

如果蛭山的事情进行内部处理,那就不会报警。这样一来,就无法将那个丧失记忆的年轻人转交警察或医院。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这样一个身世不明的闯入者一直留下来。作为馆主的柳士郎不可能不担心。

这条铺着黑瓦的走廊的右边——东侧的无双窗都紧闭着,几乎没有一丝室外的光线。昏暗中,我们三人稍稍加快脚步,朝着那大开着的黑门走去。

我想起自己被玄儿叫醒,前往南馆的途中,曾看过客厅里的情况。那个叫江南的年轻人坐在被褥上,看着我,纳闷地歪着脖子,似乎依旧不能发声讲话——没想到,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玄儿朝昏暗的室内望去:“哎呀?”嘟哝了一下,“那不是阿清吗?”

阿清?那个少年在这里吗?

我也越过玄儿的肩膀,朝里望去。只见被褥上空空荡荡,江南不在。但是在左边——红色拉门的对面,看到了浦登清的身影。他依然戴着那顶灰色贝雷帽,和昨天初次相遇时一样。

“你在这里干吗?”说着,玄儿脱下鞋子,走上客厅。脱鞋子的地方放着一双小鞋,似乎是阿清的。江南的鞋子不在那里。

“玄儿!”野口医生喊道,“我先回北馆,行吗?我还没好好收拾,另外想把这个脏兮兮的白大褂换掉。”

“好的。”玄儿扭头应答着,“那过会儿在北馆的沙龙室或者饭厅见。”

“你还准备像刚才那样,问问所有人吗?”

“我觉得有必要。”

“好吧——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清,但不要胡来。”

“我可没有胡来。在这种情况下……算了。我知道哪些不该说,您不用担心。”

野口医生晃着啤洒桶一般庞大的身躯,离开了。玄儿转身走进客厅。我也脱了鞋子,跟在后面。

红色拉门对面,那间可以铺15张榻榻米的屋子里点着灯,浦登清独自站在屋中央的那个黑桌子前。

“啊……你好,中也先生。”

看见我,阿清显得有点腼腆,行个礼。他说话的样子像个孩子,但从干瘪的嘴中发出的声音则沙哑无比。

——你能和我成为朋友吗?

——我很高兴。

我想起昨晚与他相遇时的一段情景,我冲他挥挥手,露出微笑。

“你在干什么?”玄儿冲阿清问道,“那个年轻人呢?”

“这个……他刚才突然出去了。”

“你来这里,和他说话了?”

“是的。但是那个人——江南,似乎发不出声音。”说着,阿清的视线移到桌子上。那里有一本大学笔记本和圆珠笔。难道他们使用这些,进行笔谈吗?

这时,我发现笔记本的旁边,有一个扁平的纸箱,里面放着许多花纸,周围散落着几只用那花纸折叠的纸鹤。

“这个?你带来的?”玄儿问道。

“是的。”少年点点头,“我觉得那个人——江南,一个人挺无聊的,就拿来了。”

“那些纸鹤是他叠的?”

“我先叠一个,然后他也叠起来。”

“原来如此。他记住了纸鹤的叠法?”玄儿双手交叉地站在那里。

“对了,阿清。”我走到他身边,冲阿清问起一件刚刚想到的事,“他成为你朋友没有?”

虽然他在天生的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来这里看看,但要想和那个年轻人搭话,还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需要和昨天在南馆与我搭话时的勇气,或许更大。

“他和你一样。”阿清答道,“满脸皱纹的猴子”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他刚看见我的时候,似乎也非常吃惊。但是当我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后,他似乎理解了。他在那里写了一句话——‘你真可怜’。”说着,阿清指指桌上的笔记本。

“是吗?那不错。”

“是的。”

“但是,阿清——”玄儿换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在南馆发生的事情吗?”

“事情?”阿清很纳闷,歪着脑袋,“是……是说蛭山死的事吗?”

“是的。你听谁说的?”

“昨天,他不是因为摩托艇的事故,受了重伤吗?所以……”

“哦——”玄儿放下交叉的胳膊,看着年幼的表弟,“你是说——他是因为受伤而死的?”

“难道不是吗?”阿清很惊讶,歪着头。至少在我看来,他的表情不是伪装的。

“蛭山好像是被杀死的。在南馆的那个房间里,他好像被人勒死了。”

玄儿解释起来,而阿清的面部表情明显地僵硬起来:不管他有多聪明,毕竟是九岁的孩子,当他听见“被杀死”这个词时,所受到的冲击肯定和我们有所不同。

“被杀死了……真的吗?”

“是的,很危险呀。所以现在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是谁干的?”少年问道。

“目前,正在调查。”玄儿回答着,“现在外面是狂风暴雨,警察来不了,所以我们在尽可能的范围内,讲行调查。对了,阿清,关于蛭山被害,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阿清无言地摇摇头。玄儿似乎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也没打听今天凌晨阿清的行踪。

我不禁松口气,与此同时,突然想起昨晚在南馆与这个少年相遇时,他说的一句话。

——我不是很喜欢蛭山。

顿时,我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怀疑他的。

“走吧。中也君。”

在玄儿的催促下,我走出客厅。

我穿好鞋子,走到走廊上,不禁伸个懒腰,然后靠在黑色无双窗所在的墙壁上。虽然已经不恶心了,但身体倦怠,脚底发软。

“怎么了?阿清。”走到门口的玄儿回头说道。阿清还在里面,似乎不想走。我定睛一看,只见他站在壁完旁边的壁炉前,直勾勾地看着枕头旁边。

“哎……玄儿。”走廊上的我好不容易听见他那沙哑的声音。

“怎么了?”说着,玄儿朝客厅里走了一步。

“那个人……我总觉得江南……”阿清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抬头看着天花板,然后慢慢地环视一圈,表情困惑地看着玄儿。

“怎么了?”玄儿问道。

阿清慌慌张张地嚷起来:“妈妈。”

“哎……”

“妈妈在找我……”

他的妈妈——浦登望和?

我赶紧朝左右一看,但不管是走廊上,还是玄关大厅里,凡是视线能触及的地方,都没有出现她的身影。突然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妈妈……”阿清无力地喊着,让人听着难受,“已经……那么……”

“喂!阿清。”玄儿跑到他身边,拍拍少年纤细肩膀问,“你说——望和姨妈怎么了?为什么……”

玄儿没有接着说下去,我听见他嘟哝一声——“是吗?姨妈总是担心阿清的。所以才会那样……你应该明白的。”玄儿把手放在阿清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