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覆狰狞(第2/3页)

“当然不是陪葬品,是陪嫁品。”真正的何敬业,除了以小心眼著称外,他还应该是这样的人:敏感镇定、老谋深算,否则池文青也不会嫁他做老婆。

“我看陪嫁品这事靠谱。”池文青说话间显出的那股惊叹神色,像春风一样直吻进何敬业的心窝子,使他当即就心花怒放。

萧错也暗自默认了这个结果:“佛教传入西藏,发端于公元7世纪中期,也就是松赞干布时代。当年,松赞干布分派使者,向当时佛学最盛的印度、尼泊尔、大唐三国求佛,并请和亲以示友好。”

萧错说到这,看了看何敬业,故意去问池文青:“池姨,我父亲有没有跟您说过这嘎乌的来历?

“没有,当时,你母亲刚刚过世,萧明恒和我……”池文青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何敬业,万幸的是,那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何敬业,实际上在池文青面前非常起眼。

何敬业听到“萧明恒”三个字,立刻捂嘴干咳了几声,转脸对着猴渣说:“你那些坛坛罐罐的宝贝,是不是放后院了?我先去开开眼。”何敬业也不管猴渣答应不答应,讲完,走人,去了后院。

狄康似乎不明白这里的道道,非要问何晓筝一句:“老交警一向喜欢开罚单的,怎么对古玩也感兴趣了?”

何晓筝看着池文青,撇了撇嘴,回了狄康句:“他是对人过敏,我去后院看看我爸是怎么鉴宝的。如果你们说到木乃伊、尸蛹,活佛尸水、舍利之类的话题,再喊我进来。”

何晓筝甩完话,走到后院,她发现何敬业并没有去看那些坛坛罐罐,而是坐在罐子上,看着漫天飞雪。何晓筝知道,老嘎乌下面的内容涉及到萧家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萧楚格的死亡,萧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当众探讨的。

何敬业作为一个案外人员,他是不具备旁听的资格。何晓筝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爸,你认为萧明恒死了吗?”

何敬业脸上硬挤着笑,也不知他是真不在乎,还是假装不知所云,总之表情很不自然:“你妈一直坚信,萧明恒没死。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和狄康去葬狗坡找豆豆尸体的时候,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一具男性遗骸,四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十五到二十年之间。”

“你还记得遗骸特征吗?”

“颅骨粗大,骨面粗糙。眉间眉弓突出。眼眶较大较深,鼻骨宽大,梨状孔高,身高一米八以上,死于枪杀。”

何敬业突然一怔,他立刻想到萧明恒头大、眼大、鼻梁高,身高也有一米八多。他凝眉细想,此事关系重大,不宜张扬,于是就问:“知道子弹口径吗?”

“是颗古枪金子弹,没有射穿肩胛骨。”何晓筝说话间,眉目不动,直盯着何敬业的表情。

何敬业毕竟是老枪杆子,如果仔细分析何晓筝向他说明遗骸的举动,就能发现,何晓筝想从他这里,得到或者肯定某种答案。于是,他也不直接回答,只是顺着话题走:“他应该是在葬狗坡外被人射击的,子弹没有穿透肩胛骨,说明射程在十米之外。而葬狗坡密林丛丛,十米之外基本看不到目标。一般人逃生都是往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他能死在葬狗坡里,说明他对葬狗坡的情形十分熟知,骨架保存完整,说明他经常在葬狗坡里活动,导致里面的动物和他有了直接或者间接的感情。”

“您为什么不假设一下,遗骸是萧明恒?”

“我必须假设不是他。”何敬业往玄光阁里看了一眼,见池文青还在屋里研究嘎乌,他轻叹一声,“你有没有更吸引人的恐怖故事,来代替萧明恒这个话题?”

何晓筝听后,居然笑得龇牙咧嘴,紧紧地抱着何敬业的胳膊一起看雪花纷飞。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玄光阁对面的高楼上,一个黑衣人正手持一把黑枪,很精准地瞄着自己的脑袋。就在黑衣人想扣动扳机的瞬间,何敬业居然站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何晓筝面前。

【3】

玄光阁一时间没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萧错总感到特别不安,他捧着茶杯,手微微发颤。喝了口茶,茶水已经冰凉,可他心里却泛起了一股燥热,好像有个熟识而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萧错开始莫名地担心王妈,自从萧明恒失踪以后,王妈对他和格格总是百般呵护,就算豁出老命去,也要对萧错言听计从。

可窗外雪大,红丹河边地势又险,到处都被雪覆盖着,虚虚实实的,谁也认不清哪是路,哪是窟窿。倘若有一步踏错,陷到窟窿里,就算当时走运,没把脚崴断,但等到好不容易把腿抽出来时,脚上的皮肉也早被窟窿里藏的貂鼠啃得干干净净。

萧错越想越后悔,不该叫王妈雪夜出行。

红丹河边确实雪大夜黑,雪鸮擦过枝梢,拂过积雪,落在岩峰上。它盯着远处,偶尔发出几声咯笑,使整个雪夜多了几分诡谲。

远处,是一片荒坟,高低起伏。看久了就会发现,那坟头居然在移动,轻轻地慢慢地移动,然后从坟里伸出了一只手来,小心翼翼推开了坟头。接着,王妈从里面探出头来,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疤痕。

王妈慢慢地爬出雪坟,拍干净身上粘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冰河走去。走了十几分钟,她发现雪地上到处都是脚印,还有些没烧完的纸钱,想到格格走得那么惨,王妈心里一阵难过。

越是往前走,王妈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走着走着,突然,一股寒意像电流一样击中了她,使她浑身一哆嗦,陡然停了下来。只见那些纸钱被风吹到远处,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竟化成了一个人形,坐在石头跟前,一动不动。

这就怪了,这冰寒地冻的,怎么会有人坐在雪地里?王妈心里纳闷,对着那人喊了两嗓子,可那人还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

王妈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揉了几下眼,探头再看,依然是个人形。这时,王妈真的怕了,是进,是退,一时间也没了章法。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王妈必须要看个究竟,否则怎么向萧错交差。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大。整个红丹河畔,静悄悄阴森森的。王妈抬头往树上看了看,交错的虬枝上还残留着没被啃食干净的动物尸骨,干瘪的肉渣一半堆在枯萎的枝叶里,被层层覆盖。一半裸露在雪光里,忽隐忽现,龇牙咧嘴,让这棵树看起来阴森可怖。

为了预防万一,王妈悄悄往前走了两步,从雪地里抽出一根树枝,抬眼间,却发现覆满雪沙的岩石里,竟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竟然盯着她一动不动。

王妈心里犯疑,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会突然冒出双眼睛?她想往前走两步,又觉得腿脚发软,手抖得厉害,只好用树枝在那双眼睛前来回晃了几下,还是不见眨动。她注视凝神,屏声吸气,掸开眼睛四周的积雪。她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阴魂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