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探冥井(第3/4页)

如果换了别人,早就被吓得半死不活,魂魄飞上半空。但娜仁萨满却不慌不乱,她高举电筒,朝那人影照去,这下才看清楚,原来那人非人,而是一件萨满服。

娜仁萨满伸出手,朝萨满服护胸摸去,只见她手指左右一按,护胸铜镜便悄悄弹开,打灯一照,里面居然安稳躺着一块驼皮。她颤颤巍巍拿出驼皮,哀叹一声,慢慢靠近石桌。

她眼睛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萨满服。突然萨满服后露出一双脚。娜仁萨满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对着黑暗处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4】

为了找娜仁萨满帮王妈整骨,民警们顶着雪朝耶那村走去。一只野猫蹲在村口“嗷”了一声,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雪沙过后,娜仁萨满的围墙外,渐渐露出一张脸来,她看了一下四周,从身后抽出一个钢管,“嗖”的一声弹出钢丝,挂在了树上,接着,她脚一踹墙,“噌”的一下就由树跳进院内,动作虽然娴熟,但落脚极其不稳,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娜仁萨满听到屋外声响,小声问了句:“谁?”

黑影忍着疼痛,说:“是我。”

娜仁萨满立刻开门,一把扶住黑影,嘘声问“格格?你怎么来了……”

她忍着疼坐下来,说:“我脚伤了,你给我上点药。明天要演敦煌飞天,我怕出事。”

娜仁萨满听到受伤,就意识到了一定不轻,否则不会冒着大雪到她这来。她急忙端出药箱,替她脱下皮靴,解开伤口一看,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了萧家?”

她摇了摇头,娜仁萨满立刻火了,一边帮她清洗伤口,一边警告她说:“你可以去蒙骗一个百岁老人,却蒙骗不了一个老萨满。你脚上伤口,中的是萧家防贼的毒药,虽然命不致死,但伤口会很快溃烂,难以愈合。”

她无奈低着头:“我是去了萧家。”

娜仁萨满清理完毕,取出一个紫色药瓶:“大家拼了命地护着你,你怎么能一意孤行,就这么去了呢?”

听到这里,她突然抓住了娜仁萨满的手臂,问:“她没死……车祸死的就是她……”

娜仁萨满也不答理她的问话,表情极为镇静。她却满眼泪光:“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不是我在萧家找到了她的血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

女人说话间眼泪横飞,声音哽咽,不能言语。

娜仁萨满叹了口气,从药瓶中磕出一些药粉涂在伤口上,嘘声说道:“如果早和你说了,死的就是你。”

女人咬牙忍痛,避开娜仁萨满的目光,转向窗外。娜仁萨满听见有民警进门,急忙把手里的药塞进她手里,说:“你从后门先走。”

虽然娜仁萨满对外出就诊从不拒绝,但民警也是恭恭敬敬,把红丹河的事,说得清清楚楚。娜仁萨满听到王妈伤了,急忙转回屋内,收拾包裹,穿戴神裙。

想着王妈身世可怜,性命又是自己一手拼接出来的,这次很可能是旧伤复发,断骨复位少不了要拿整骨包裹。娜仁萨满垂下头,假装闭上眼睛,暗地用眼角余光看那女人,见她并没有立即离开,眼睛里露出一种狐狸般的狡黠。

娜仁萨满把手从包裹上悄悄拿了下来,跟着民警走了出去。

那女人听到娜仁萨满出院,立即朝神案走去。她掀开神案披红,俯看神案下面,发现神案下面还有柜门。正在四处摸索机关之时,忽听到院门有响动。她急忙抽身出来,在她手扶神案支撑之际,却看到整骨包裹还在桌上。

娜仁萨满真是聪明,唯恐怕她在屋里捣鬼,故意不拿整骨包裹。既然自己玩不过那老人,还是尽快坐回原地,以免被抓个现形。

虽然娜仁萨满并非真如民间传说那样,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但料事如神,并非过分的评语。她是个活萨满,不折不扣的活萨满,从来无愧于这一殊荣。那女人见了她,多多少少有点心虚,急忙站起身来。

娜仁萨满脸色一沉,直接看着神案说:“这地下有人,别轻易动他。”

女人精神为之一振:“什么人?”

娜仁萨满闭上眼睛,连看都不再看她,说:“在地下的,当然是死人。”

那女人咬着嘴唇,凄然而笑,凑到娜仁萨满身边,嘘声而道:“那个谜迟早会解开的。”

“没有人能解开那个谜,现在,是欲望把每个人的关系,联系在一起。”娜仁萨满说话的声音缓慢、怪异而艰涩。可那女人却毫不示弱:“我们的关系超越了欲望。”娜仁萨满听到车响,走到窗户边说:“没有任何关系能超越欲望。”

“每个步骤我都计划好了。”

娜仁萨满看着窗外,见谭彪的车从红丹河驶过,悄声说道:“但有一步,你没有计划好。”

“什么?”

“人心。”娜仁萨满拿起整骨包裹,脸上一条刀疤,从左耳角直划到右嘴角,使铁青的脸看来更狰狞可怖,“还不快走。”

那女人怔怔看着神案,睁着大眼,流下一行泪来。随即二话不说,把黑纱围好,推开窗户,整个人就像粒被强弓射出去的弹子,翻窗而走。

娜仁走到窗前,确认她的人已经不见了之后,才跟着民警朝红丹河走去。

【5】

狄康站在红丹河边,不管怎么问王妈,王妈还是说她从萧家出来的。狄康又不能逼问这位老人,只好继续在现场巡查可疑的线索。

雪花趁何晓筝低头之际,钻进她的脖子。霎时,一阵凉意,掠过她全身。她侧着耳朵,一瞥眼间,见狄康拿着探测仪,像根电线杆一样,杵在生祭石侧面,紧盯着生祭石附近的凹陷积雪。

狄康用探测仪扫了几下生祭石边的凹陷,没反应。他往前走了两步,虽然走得蹑手蹑脚,但这河边实在静得厉害,脚踩在雪上也是咯吱作响。

狄康蹲了下来,屏住呼吸,伸手扒了两下。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从雪里扒出一根手指。他急忙又扒了几下,又出来了两根手指,他索性一拽,拽出了一只羊皮手套,这让狄康欣喜不已。

接着他又拽出一只,仔细看了看,手套上沾满了紫红色沙砾泥。不仅心生疑问:“死者生前在这里挖过坑,但她看起来并不像是挖坟盗墓的。”

何晓筝正要开言,忽听得石头后面,微有响动,心中略微胆寒。她深吸一口气,“忽”地把头伸到石头后面。只见石头东南和西南两边,全是积雪,并无异物。何晓筝把耳朵贴在石头上,又听了听,竟然悄无声息,只好重新把头缩了回来。

狄康见她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嘘声问:“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她的死相极为复杂,特别是表情,让人毛骨悚然,我不怕尸体,你是知道的,但我总觉得有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