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穷其心智

【1】

萧错直奔楼下,已经找不到楚蓝的影子了。巷口的风带着一股钻心的冷,顺着萧错脊梁往上爬。他连跑了几个巷口,都没见到楚蓝,却看到池文青从对面走来。

池文青问萧错:“怎么了?”

萧错却反问:“查到楚天生有几个女儿了吗?”

池文青说:“楚罗锅的老婆本来是在家里生的孩子,接生婆是耶那村的。当时确实生了个女孩,但他老婆产后出血,当天就被送进妇产医院了。我去医院找了几个熟人问了,有人说楚罗锅的老婆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有的人说,楚罗锅的老婆在家生了一个女儿,到医院里又生了一个女儿。”

萧错又问:“楚罗锅的老婆呢?”

池文青说:“听说楚罗锅的老婆在楚家大院起火的时候烧死了,楚罗锅抱着孩子从房顶跳下来,把脑子摔坏了……楚蓝打小就在街头混,后来去了杂技团……”

“如果楚罗锅生的是双胞胎的话,那么楚家着火的时候,他就只能抱一个女儿逃生,那个女儿就应该是我爸抱回来的格格……”萧错看街口人多眼杂,拉着池文青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萧错路过镇会石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猴渣和许胡子正站挤在镇会石那,几乎是流着口水看完了整个石头。其实,面对那样一块可以决定一辈子命运的石头,又有那么多诱人的表现,一般人是难以抵御的,说不贪心容易,真正不贪心难。

青龙方位的镇会石,长三四米,高约两米,外表呈黄褐色,放在赌石大会中间,相当扎眼。乍看那石头外皮结晶并不算太细致,色泽偏暗,属于典型的沙皮料,是最具可赌性的石料种类之一。再看表面的纹路,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的能产生高翠的松花,不过腰身凸起的部分却是高翠的表现,一时间,猴渣倒糊涂了。

除了猴渣,一圈人都不敢冒险,狄中秋倒是个狠角色,底价就干到了五千万,标着标着就标到了八千万,大家商量着不标了,搭帮合伙赌这件石头。

合赌就是几个愿意参加赌石的人,把钱凑在一起,同赌一件石头。如果石头切涨了,就按股分成。如果石头切垮了,那一股也就打水漂了,这叫合股赌石。

一般大价钱的货,有可能暴涨,也有可能暴跌的,风险极大,保守点的人多采取这种方法。在看涨不看跌的诱导下,大家都要投身到这场赌石中入股,梦想着一夜暴富,找到自己的“和氏璧”,以至于三百万以下的小户都被拒之门外,大家为此感叹不已。

正在猴渣胡思乱想的时候,许胡子抬起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旁边的赌石人都看得入迷,狄中秋正和其他人兴奋地聊在一起,根本没几个人关注他们,这才放心下来,咬着猴渣的耳朵轻声问他:“里面有绿吗?”

猴渣叫许胡子帮忙照亮,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门子里反射出几点绿光,猴渣不立即说话,故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有,而且不止这六小块,种、水、色都是一流的。只可惜我刚才只赢了一百万,再加上车和我的存款,全押进去,也只有一百五十万,入不了股。”

许胡子听到种水色都属上乘,心里暗喜。关于“水”、“种”、“色”各家说法不同,称呼更是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边。但最常用的说法无非是糯种、糯冰种、冰种、玻璃种,其中玻璃种是最上档的翡翠种。“水”通常用手电筒照射,看光能透过每3毫米为“一分水”,毫米数越高则说明翡翠的“水头”越足。而“色”,是以绿为贵,以绿为尊,翠绿是翡翠的最高境界。

一块常常被外行人踢到路边的石头,让赌石人根据其皮壳的表现,看出一分水的卖5万,看出二分水的卖50万,看出三分500万,而买主将此石解开,如果里面是满绿,且为玻璃种,即可卖5000万,如此转眼万金在玉石界并不罕见。

许胡子见猴渣想赌,又凑不上份子,呵呵一笑:“不要担心,关键时刻我会拉兄弟一把的,我给你凑上一百五十万现金和你赌一股。我自己再单枪匹马另投一千万,入个大股赌。”

“一千万?”猴渣马上就皱眉头了,小声对许胡子说:“如果换成别人擦的口子,那这石头去银行贷款,押房子,卖老婆都值得一赌。但这个解玉大师可不是好惹的,他是赌石界第一杀手,只要石头有点点绿,就能让他擦到位。”

许胡子摇头,说:“这石头我看行,这一吨重的石头被他随便一擦,就擦出了几个指甲盖大的绿,而且都绿得那么艳,那么浓,太吸引人了,只要能切出一条绿来,这石头都见涨。你看,这会儿的工夫就有几个企业家报名入股,再加上咱俩,差不多有十个股东了。”

大家纷纷掏钱,然后就要准备切石头了。不料,许胡子的一个同学老陆听说这石头是萧错和解玉大师一起擦开的,开着奔驰就往这边赶,还喝令许胡子,他不到,不准赌石,弄得大家脑门上就印着一个字:急。

【2】

这个老陆前两年在缅甸通过赌石一夜暴富,在上海和深圳买了两座别墅,养了两个二奶,非嚷嚷着要入股。可是另外几个股东一致意见是股份已定,改变股份,重新分股,对切石不吉利。

老陆和许胡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许胡子创业时,老陆赞助了不少钱,许胡子能有今天都是靠老陆的支持。老陆这个人也是十分仗义,只要许胡子能让出那一千万的股份,他另外出五十万给许胡子。

许胡子想了想,不管为财为情义,他让出股份都是理所当然的,何况他和猴渣还绑着一股。

许胡子好说歹说,大家看在猴渣的面子才让老陆插了一脚进来,老陆自然是感激再三,把自己的奔驰押给许胡子,还不住夸许胡子这个朋友没白交,重义轻利,够哥们。这一点,必须立场鲜明、旗帜飘飘地说出来。

切石机一转动,许胡子和猴渣的神经就开始振奋起来,身体的血流速度也加快了,好在,视觉都还正常。赌石最大的诱惑,就是目前没有任何仪器能看透毛料里面到底是普通石头,还是“和氏璧”,不到最后切开的那一刻,一切都仅仅是猜测,甚至是幻想。

猴渣一如既往地就相信他的运气,既然想赌,就要像站立在高山之巅,纵有浮云遮眼,也无所畏惧。这让许胡子多少有点心理上的安慰,石头解到二分之一时,甭管是观众,还是参与赌石的众股东们都静了,谁也不说话,眼睛都盯着切割机的锯盘。

飞轮旋转,水花四溅,大家的心都怦怦乱跳,每个人都有三百万以上的钞票在那锯盘下挨刀,谁也不知道锯出来的石头还会有几分绿?八分、七分、六分、五分,大家猜得心惊胆战,有三四分,能保个本,如果有五六分,那就小发一笔,八九分那就发大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