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三 绅士(第4/16页)

没什么事的时候,姜湖依然是话不多,好像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没什么区别,偶尔闹点小笑话娱乐一下大众,可是真有什么事的时候,每次回头,都总能看见那么一个镇定深思的侧脸。

他不带武器,可是清瘦的身体和柔和而有些低沉的声音,却总有种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力量。他就像是看不见边际的海,在海边的沙滩上,风和日丽时,目力所及之处大多平静,可是谁也不知道,风暴来临的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夜熙犹豫了一下,把车子调了个方向,发短信告诉其他几个人原地解散,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再继续研究这个爆炸狂,然后直接把车子开往姜湖家。

这一天大家都没什么收获,不如大家早点回去歇了,外面寒风凛冽,他怀疑姜湖这个迷迷糊糊的浆糊模样,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先感冒。

沈夜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了乌鸦嘴的本事,即使他把姜湖送到了家门口,第二天早晨姜湖一起来,还是头发沉,嗓子干涩发炎,火辣辣的疼,鼻子也堵——还真就感冒了。

他给自己冲了袋感冒冲剂,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又换了件比较厚的大衣,依然顶着寒风凛冽出门了。

这一天天气格外不好,还零零星星地飘了点小雪下来,一冷一热,再加上姜湖身体素质一般,感冒病毒几乎在他体内横行无忌了,姜湖一上午都没什么工作效率,可怜兮兮地缩在办公室里,手里抱着一杯热茶水。骨头里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酸痛,头开始越来越沉重,点头摇头的细小动静,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

忽然,一只有点冰冷的手伸过来,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姜湖反应迟钝地抬起头,看见沈夜熙手里正拿着一杯热水和几片药。沈夜熙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茶杯抢走,把热水和药片塞在他手里:“你是纸糊的吧?”

姜湖有点费力地眨眨眼,本来他反应就比别人慢一些,这会头晕更是一脑子浆糊,对方损他他也没听明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了声谢。

“我听说你还有处方权,就你这样的,自己有点小毛病都看不好,还好意思给人开药?”沈夜熙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考虑到他不大舒服,下手还是轻了不少。

“吃完回家,我送你,咱们这盛产土鳖,好不容易来个海龟,烧傻了我赔不起。”沈夜熙顿了顿,眯起眼睛看了看姜湖,乐了,“虽然我觉得你不烧也是一坨浆糊。”

沈夜熙看着他吃完了药,又连拖带拽地把他拎出去,想送他一程,谁知两人才出办公室的门,安怡宁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过来,差点一头撞在沈夜熙身上。

沈夜熙:“吁——”

安怡宁:“正事,别闹——哎?小姜怎么脸色这么差?”

“发烧了,我先送他回去,”沈夜熙问“出什么事了?”

安怡宁寒冬腊月地愣是跑出了一脑门汗,她伸手抹了一把:“灭门案,连着两起,爆炸那案子还没查完呢,奶奶的,这可透着是快过年了,脑残都出来给自己办年货了!”

“两起灭门案?”连烧得迷迷糊糊的姜湖也忍不住凑过来。

沈夜熙接过安怡宁手里的卷宗,里面的几张现场照片极具冲击力,血淋淋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尸体并排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血肉模糊,孩子是被生生的扼死在自己的小卧室里的。另外一家受害者女人不在家,只有男主人和一个半大的女孩,男人同样是被砍了很多刀,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些不好控制的缘故,被一把刀穿过心脏,钉在了床上。

沈夜熙皱皱眉:“有证据表明是同一个凶手吗?”

“有,”安怡宁指着一张现场照片说,“你看,两个受害人家里的客厅的墙壁上,都有刀子疯狂砍过的痕迹,旁边都有用血写的这两个字。”

墙上的血字歪歪扭扭,在格外阴森的犯罪现场显得越发阴森诡异,两个案发现场留下的字迹都是一样的——审判。

沈夜熙沉默了一会:“不行,怡宁,盛遥在医院,我们人手不够,爆炸那事,能不能和莫局商量商量,转给其他人?”

安怡宁叹气:“你说呢?”

对于广大人民群众来说,灭门惨案什么的,那就是天边的浮云,最多让人茶余饭后感慨一下人心不古,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可是公共汽车爆炸不一样。

以眼下的这个爆炸频率,不说人人自危,也至少让原来拥挤不堪的六路和九十七路公交车每天跑空车了,事态再严重下去,非得人心惶惶不可。

沈夜熙单手按了按太阳穴:“行吧,这样怡宁,你让君子辛苦点,先去灭门案现场看一眼,你和杨姐留下继续研究爆炸的这个案子,我先把小姜送回去,回头立刻去支援君子……”

“我自己可以回去。”姜湖马上说,“大家都这么忙,盛遥也不在,我回去休息半天,退烧了立刻回来。”

沈夜熙:“你行吗?”

安怡宁冷眼旁观,感觉他们沈队不当专业保姆奶爸都可惜:“你行了,真把小姜当弱智儿童啊,血淋淋的案发现场还等着你呢,快别废话了。”

沈夜熙白了她一眼,末了还是不放心,他不知怎么的,从早晨开始,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跳得他心烦意乱的,沈夜熙想了想,到底还是嘱咐了姜湖一句:“看着点路,实在不行打车回去,到家说一声。”

姜湖缩在厚实的大衣里,在警局门口等出租,可是人说“这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平时出租车满大街跑,唯独等到他想打车的时候,一辆也看不见。十分钟以后,姜湖开始觉得手脚僵硬了起来,萧萧瑟瑟的冷风真的开始塞牙了。

又过了十分钟,姜湖开始觉得寒风已经把外衣给吹透了,每一寸皮肤麻木了起来。

姜湖立刻决定不等了,坐公交车回去——二路公交车人不少,姜湖上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横排的最后一个座位。被冷风吹了一会,他感觉头更疼了,有些踉跄地坐下,报站的声音几乎是恍惚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老人领着个孩子上来了,小孩也就是三四岁,正闹人,老人拉着这么一个上窜下跳的皮猴子,站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上,就有点不大稳当。

四周都是倦怠的上班族,补眠的补眠,装没看见的装没看见,姜湖立刻站起来,为了怕感冒传染,他没开口说话,只是对老人家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座位。

又一站到了,旁边有人挤来挤去,姜湖开始有点晕车,不自觉地往窗口靠了靠,他忽然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医院护士的话,当时那辆车爆炸的时候,就是这么一情况,孩子坐着,一个大人站着,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