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页)

他犹豫了一下,露出了笑容,把散弹枪口转向那群警员。

她立即把格洛克手枪往前一推。同时,声调愉快地说:“砰、砰……我打中你了。”

持散弹枪的男人停住脚步,笑了起来。他连摇了几下头,对萨克斯表示钦佩:“真厉害,我以为我骗过你了。”他把枪扛在肩上,走向那群躲在贫民公寓旁的警察。刚才那名坐在车上的“嫌疑犯”在这个时候也转过身,好让威尔金斯打开锁住他的手铐。

先前的“人质”是由一名拉丁裔女警假扮的,她根本没有怀孕,而且还是萨克斯认识多年的朋友。她也走了过来,朝萨克斯的背上拍了一下:“干得好,阿米莉亚,你救了我的小命。”

尽管萨克斯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很满意,但她却仍保持严肃的表情,就像一位刚刚考完一项重要考试的学生。

事实上,刚才发生的整个事件,也的确是一次相当重要的考试。

阿米莉亚·萨克斯正在向一个新目标努力。她的父亲赫尔曼也是警察,一位持枪值勤的巡警,而且一辈子都待在巡警队里。萨克斯现在已达到和他一样的级别,在她调回局里晋升之前,或许还会在这个级别上停留好几年。然而,在“九一一”事件发生后,她打算为这座城市多做一点事。于是她提出申请,参加晋升为调查警司的考试。

没有任何机构的执法人员像纽约市警察局刑侦队的探员一样,必须面对这个大城市如此庞杂的犯罪挑战。该队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刑侦队成立之初,首任队长为托马斯·伯恩斯,是个出了名的执着又聪明的警探。伯恩斯有这样几个打击犯罪的法宝:威吓、不屈不挠的精神和过人的推理能力——他曾经仅仅靠着掉在犯罪现场一条丝带上的细小纤维,追踪溯源,破获了一个大盗窃集团。在伯恩斯的强势领导下,刑侦队的每个警探都成了传奇般的英雄人物。他们一如当年勇闯西部蛮荒之地的警长,奇迹般地大大降低了纽约市的犯罪行为。

赫尔曼·萨克斯爱好收藏与警界有关的纪念品,而在他过世前不久,他才把自己最心爱的一个宝贝送给女儿——一个伯恩斯当年破案时所用过的笔记本。萨克斯小时候,只要她母亲一不在身边,父亲便会拿出这本笔记,朗读几页字迹尚能辨识的内容,然后两人一起据此编出一个案子。

一八八三年十月十二日。找到另一条腿了!就在五号区的一个煤炭箱里。真希望能马上拿到卡顿·威廉姆斯的供词。

尽管刑侦队声名显赫,而且待遇颇高,但奇怪的是,和纽约市警察局的其他部门比起来,女性在刑侦队升职的几率似乎特别高。如果说托马斯·伯恩斯是男探员的代表性人物,那么玛丽·尚莱就可称得上是女探员的典范——她是萨克斯最崇拜的英雄之一。玛丽·尚莱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纵横于警界,是个强悍、永不服输的警察。她曾说过:“既然你有枪,那就好好用它。”她办案时也正是这么做的。她在中城打击犯罪多年,最后以一级探员的身份退休。

无论如何,萨克斯不是只想做个警探而已。警探只是一种工作,而她还想要拥有官阶。纽约市警察局和所有警察机构一样,基层警员想升为警探必须先积累功绩和工龄。而要成为调查警司,则必须经过三个有难度的测试:笔试、口试以及实战考量——用模拟案件测试受测人处于交火状态下的应变管理技巧和组织联络能力。而这正是萨克斯刚刚参加的测验。

刚才那个说话温和的队长是资深警员,长得有点像影星劳伦斯·菲什伯恩。他是这次测试的主考官,负责在整个测验进行中为萨克斯的表现评分。

“好了,警官,”他说,“我们会写好测试报告,附在你的审核资料中。不过,我可以非正式地先透露一点给你。”他看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你对市民和警员同事的威胁评估判断十分正确,呼叫寻求支援的时机也非常适当。你的警力部署让嫌疑犯找不到机会从火力牵制中逃脱,而且也把同事暴露于敌人火力之下的危险降至最低。你坚持合法搜查的行为是对的。还有,你会从已被逮捕的疑犯口中问出相关信息,交给谈判专家参考,这做得相当不错。我们本来没有把这一点列进测验项目,但以后会加进去的。最后,坦白地说,我们根本没想到你竟然会发现还有第四名嫌疑犯躲藏在现场,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是要让他突然现身,开枪射伤威尔金斯警员,以此来测验你同时抢救同事并组织人员逮捕重罪疑犯的能力。”

他结束官方正式用语,微笑着说:“结果你居然射死了这个混蛋。”

砰、砰。

他接着又问:“你已经考完笔试和口试了吧?”

“是的,长官,成绩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我这个部门也会马上完成评估报告,送交评审会参考。现在你可以走了。”

“是,长官。”

此时,刚才那个扮演最后一名嫌疑犯——持散弹枪的那个——的警察走了过来。他是个相当英俊的意大利人,他的家族也许已在布鲁克林码头区住了半个世纪了。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个人身上的肌肉像拳击手一样结实,下巴和脸颊布满黑色短胡楂,线条漂亮的屁股上插着一把大口径的铬合金手枪。他的笑容充满自信,使萨克斯不禁猜想,这家伙可能会用那把发亮的手枪当镜子,对着它刮胡子。

“我有话非告诉你不可……我干过十几次考量测试了,还没见过比你更棒的,宝贝。”

最后那个称呼让她惊讶地笑了出来。无论是在巡警队或警察局总部,都有不少粗鲁的男人,但这些人平时都刻意收敛,很少像他这样公开说出充满性别歧视的字眼。萨克斯至少已有一年多没从男性警员口中听见“宝贝”或“亲爱的”之类的字眼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用‘警员’称呼我。”

“不、不、不,”他笑着说,“测验已经结束,你不必绷得那么紧。”

“什么意思?”

“当我说‘宝贝’的时候,就表示这已经不是测验内容了,你就不必……你知道,再用那种执行公务的态度说话。我之所以找你说话,是因为你的表现非常出色。还有,也因为你实在是……你知道的。”他盯着她的眼睛咧嘴微笑,散发出的魅力有如他腰后那把手枪一样闪亮。“我很少赞美什么人,出自我嘴里的,必定是值得说的话。”

因为你实在是……你知道的。

“嘿,你不会想太多吧?”

“不会,不过你还是叫我警员吧。我们还是彼此这样称呼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