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植物(第2/3页)

“死去?”哈里几乎要忍俊不禁,“是什么会使你想到死去——突然地?”

“我有这种预感……”她摇着灰白的脑袋,“噢,你对此千万不要介意。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的——但附加一个条件。”

哈里等着,恐惧使他的脊椎阵阵发冷。

“你必须得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为我照看着黛西,”弗洛拉接着说,“黛西在我死后至少要活一年以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钱将被捐给慈善机构。”

哈里开始颤抖起来,胸中交织着愤怒和沮丧:“你……你不能那样做,我对照顾植物一无所知!”

“那你就好好学,不行吗?”她直截了当地说,眼睛眯着。“我也不希望你的女友住在这个房间里。”

哈里像挨了一拳一样猛地一缩:“什……什么?”

弗洛拉傻笑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嘿?我什么都知道。”

什么事她都知道,她真像一个魔鬼。哈里咬着嘴唇,当然他已告诉了希尔迪那株植物,并且他们对他妻子的痴迷大笑不已。希尔迪冒出了想看看这件东西的愿望,因此一天弗洛拉到医生那里体检时,他把希尔迪带到家中,并带她参观了那株植物。希尔迪曾说过许多猥亵的话,这些话足以使黛西萎谢调零,他们也冒着危险对它冷嘲热讽,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会枯萎,但让人失望的是黛西在它周围那层香水的保护下,对他们措辞激烈的长篇演说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

哈里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眼睛打量着弗洛拉狞笑的面孔。她竟然知道希尔迪,他搞不清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一直非常小心——但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了。现在除非他与她断交,否则弗洛拉就要更改遗嘱。而要让他一个养活那朵花一年,这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两万美元和希尔迪的形象同时在他眼前晃动着,突然间眼前漆黑一片。

“不!”他叫喊起来。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之前,强有力的双手已扼在弗洛拉柔弱的脖子上,掐着,掐着,就跟以前自己在幻想中无数次演练过的那样,只不过这次不是黛西细细的花茎,而是弗洛拉真实的脖子。

那女人骨瘦如柴的手指徒劳地抓着他,她的眼珠瞪得圆圆的,喉管里发出粗粗的喘息声。

在她能缓过一口气之前,哈里曾一度意识到自己是在杀人。但等他想缩回手时已经太晚了。他手头又加了加力,她死了,像一株枯萎的花一样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好一阵,房间里静悄悄地,只能听见哈里急促的呼吸声。“我杀死了她,”他告诉自己,“我真的杀死了她,我得告诉希尔迪去。不,等会儿,首先,我得把这伪装成是一起偶然事故——或者是强盗闯进来了。”

很明显她是被扼死的,这就排除了偶然事故的可能性。一个强盗闯入了屋子想洗劫一番,惊动了女主人,然后杀死了她——对,就这么办。

哈里慌慌张张地在一个个房间之间穿梭,推翻椅子,拉出抽屉;从厨房里的小饼罐里拿出十二美元钞票,然后将罐子砸翻在地,在碎片间留下一些零头钞票。回到起居室后,他又砸碎了窗子上的一块玻璃,拉开插销。

不在犯罪现场——他必须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他抬起弗洛拉的手腕时,不敢看她的脸,他把她的手表拔快了一个半钟头,然后狠狠地向地板摔去,砸碎了水晶表壳,让时间停滞在那里。

真是天衣无缝,这样她的死亡时间就确定了。多亏了这块摔碎的手表,一个钟头前他还在求职办公室里工作。

哈里对自己伪造现场的安排感到有些飘飘然。他甚至开始感谢这次冲动,只要躲过了警察的盘问,从此以后他和希尔迪就幸福了。

他在门口顿了顿,转过头来重新审视着屋里,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他的眼睛扫来扫去,最后停留在那株开着黄花的植物上。

“我要杀死你。”他哈哈大笑。

他迫不及待地穿过房间,抡起一只手,那株花翻滚着落到地板上。当他离开屋子时,确信前门半掩着。

哈里·格利萨姆非常兴奋,但也有点紧张,也许——但无论怎么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即使他曾是多么讨厌弗洛拉,但对她还是有点感情的。不过现在他感到一种彻底的解脱,美好的生活似乎就在眼前。

他将不得不忍受警察没完没了的调查,装出一副对弗洛拉的死非常悲痛的样子,但他坚信自己能渡过这一难关,同时他被那两万美元和一个美丽女人的爱所鼓舞着。

他匆忙赶到求职办公室,用付费电话通知了警察。他说他是格利萨姆的一个邻居,经过那栋房子时听到里面传出尖叫声和物品的摔打声。然后他就挂断电话,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后,他勇敢地走到一扇明亮的玻璃窗前,旁边是一面标记着“工作”的柜台。他情绪激动地质询求职办公室竟然没有给他这样一个男人介绍份工作,他不仅渴望工作,而且急需工作来养活自己和妻子。他表演的非常到位,他确信在场的每一个都会记住他。

柜台后的女孩把哈里带到一个面色严峻的男人面前,他问了间哈里的情况,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反感,眼神中甚至有些同情。最后给他提供了三个不需要技能的体力劳动岗位供他选择。

回家时,哈里大喊着:“弗洛拉,好消息,我找到工作啦!”警察已经在那里了,正在等着他。

“弗洛拉,死了?”哈里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目瞪口呆地跌坐在一把椅子上。“这不可能,我和她告别时,她还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挤出了几滴看起来代表悲伤的眼泪。

“我们认为也许你能提供此事的具体细节,格利萨姆先生?”

“我?这怎么可能。你们知道:我是在求职办公室里,我能证明——”

那个警察举起手示意他闭嘴。“在你进入那里之前,格利萨姆先生,我先读一下你应有的权利。”

哈里听着,当警察告诉他有保持安静诸如此类的权利时,他不禁被搞糊涂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不可能有人看见他的谋杀,难道那朵花真的会说话不成?于是他问道,“我可以见她吗?”对她的丈夫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问题。

“当然可以。”警察给他打开门。

弗洛拉张开四肢躺在地板上,跟活着时一样的丑陋,她身边是被他摔碎的那株植物的残骸,花盆摔得七零八碎,泥土都溅到壁炉边的地毯上。在散开的泥土中——哈里好奇地靠上前想看清一些——有一个发光的黑色小玩意。它黑油油的,一根细小的天线从里面的一个小孔里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