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2/3页)

善央拍案大怒:“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当如何?难道就让靡力奸计得逞?”

金熹示意众人止声,沉吟了片刻,道:“我去吧!出了这样的事,左贤王起疑,亦是人之常情。我亲自去,向他说明情况。”

众人立刻加以阻止:“王妃与小王子二人,近期不可离开金帐一步!”

金熹微笑道:“我知左贤王,虽偏执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之人。何况我对他的爱孙有救命之恩,还是可以开口说上两句话的。”

她环视众人:“你们看顾好汗王,保护小王子,我去请左贤王来金帐!”

“王妃,我随你去!”

善央和几名小王立刻表态。

“姑母,还是我去吧。”

这时,方才在旁一直静静聆听的李玄度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齐齐望向他。

李玄度站了起来:“姑母要照顾汗王,又肩负金帐之责,此时不宜外出。左贤王怀疑的是我朝,我恰是皇帝使臣,既到了此处,遇到此事,我不去,谁去?”

善央大喜,立刻道:“如此最好不过!王妃放心,我同行而去,必会保护好秦王殿下!”

金熹犹迟疑不应,李玄度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姑母,我已成家,非你出塞前那需你照应的玉麟儿了。且我早年无事,亦学过几句关外言语,所幸还没忘光。虽不敢保证这趟能将左贤王请来,但玄度必会尽力。请姑母给我一个机会。”

金熹望着面前这足足已是高过自己一头的侄儿,想起自己当年临行,那个才七八岁大的他所发下的誓言,心中涌出一阵暖流,终于点头:“你记住,到了左部,凡事量力而为,事不成也无妨,还有别的应对。自己人身务必第一!”

李玄度颔首答应,安排好同行之人,更衣毕,当日在善央的陪同之下,出发去往左部。

左部在银月城之东,领地与东狄以及乌离接壤,因而地位更显重要。这也是为何金熹明知会有风险也决定亲自走一趟的缘故。

隔日,李玄度一行人入了左部的领地,早有马探将消息传给左贤王。

傍晚,李玄度纵马抵达王帐,只见王帐之外,武士列队,左贤王麾下的一名大当户出来,打量了眼李玄度,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你便是李朝的皇帝使者秦王?左贤王允你入内,但只你一人,去除刀剑!”

善央立刻反对:“不行!我等怀着诚意而来,但谁知你们会不会暗中使诈?我亦要入!”

大当户皮笑肉不笑:“善央,李朝人诡计多端,左贤王先前不加防备,险些遇害,今日肯给他一个机会,已是天大的脸面。此处不是你的地盘,由不得你!”

善央还待争辩,李玄度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争执。

他下马,自己解去腰间佩剑,递给一旁的侍卫,随即站定,任对方搜身,待搜身完毕,略略整理衣冠,随即迈步,朝着王帐行去。

刀戟如林,杀气森森,他双目望着前方,大步穿过营阵,径直入了那顶巨大的王帐。

王帐里坐满左部贵族,辫发左衽,见他入内,个个怒目,还有人抓紧手中刀柄,带得柄上刀环振荡作响,气氛顿时变得压迫。

李玄度神色平静,停在王帐中央,视线投向了坐于对面王座之上的一个西狄中年人,稍稍打量了一眼,道:“你便是左贤王桑乾?”

对方是李朝亲王,照西狄与李朝现如今的关系,自己一个贤王而已,论份位,自然在他之下。

桑乾阴沉着面,哼了一声:“想必你便是秦王了,失敬。也是巧,你方来,我便遭遇刺杀。不知秦王对此,可有见解?”

李玄度道:“敢问左贤王,那日你可抓到了射箭之人?”

“无!”

“既无,左贤王如何断定与我李朝有关?”

“我左部一向不支持金帐对你李朝卑躬屈膝。如今汗王快要不行,你们怕我坏了你们的谋划,不是你们,还会有谁半道埋伏杀我?我若死了,左部大乱,你们不但可以拥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汉人继位,更可趁机攻下我的地盘,抢走我的人畜。这样的好事,岂非顺意?”

左贤王话音落下,大帐中骂声一片,刀环相撞之声更是愈盛,不绝于耳。

李玄度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周围冲着自己怒目而视下一刻似要拔刀冲上的左部贵族,等怒骂声渐渐平了下去,走到一个手中持弓的狄人武士面前,示意他将弓箭递给自己。

那武士立刻目露警觉之色,后退了一步。近旁之人也都盯着。

大帐中的杂声消失。

“你要做甚?”

方才那引他入内的大当户发问,声音戒备。

李玄度分毫未加理会,只微微转脸对着座上的左贤王道:“左贤王断定是我李朝人所为,我这就证明,并非是我李朝人所为。我欲借勇士弓箭一用。只是不知诸位有无这样的胆色?”

大帐内没有半点声息。

李玄度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我可只身除铁而来,未料诸位竟连弓箭都不敢叫我碰触。既如此,那就罢了,我无话可说。左贤王想怎样便可怎样,我李朝奉陪到底。告辞!”

他转身便往外去。

左部贵族面面相觑,很快露出不甘之色。

“站住!”桑乾喝了一声,命那武士将弓箭递过去,冷冷道:“我倒要瞧瞧,你如何狡辩!”

李玄度停步,接过弓箭,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命武士继续脱卸皮甲,一连卸下七件,交叠在了一起,叫人钉于大帐的墙上,又在前方竖立一支正燃着的牛油烛,随后后退,退到对面,弯弓搭箭,朝着那方向射出了一箭。

那箭离弦,激射而去,一个眨眼,方才还燃着的牛油烛的光便灭了,竟是射断了烛芯,而烛体纹丝不动,只剩一缕青烟袅袅,跟着那箭“噗”的一声,钉入了层层叠叠的皮甲里。

武士上去,将皮甲从墙上取下。

这支箭竟射穿七层,将皮甲紧紧地钉在了一起!

狄人擅弓,但即便是百里挑一的射手,也不敢保证一箭之下,既灭烛火,又射穿七甲。

大帐中陷入了寂静。方才那个引他入内的大当户面露惊惧之色。万万没有想到,李朝这个看起来犹如年轻士人的秦王,竟有如此一手弓箭的本事。

桑乾阴沉着脸道:“秦王的箭法,我见识了。只我不懂,这和刺杀有何关系?”

李玄度将弓箭还给那个看得有些发呆的武士,转身道:“倘若那日是我放的箭,我说我必可当场射杀左贤王,诸位应当不会有异议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这便是我要告诉左贤王的,王妃若要刺杀于你,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精心策划,定要取你性命,不容你活!怎会如那日玩笑似的,左贤王你毫发无损,只伤了你的一个手下?这岂不是自留祸患?我的姑母,她若是如此冒进愚蠢之人,岂能坐稳今日的金帐王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