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第2/3页)

他丢下锤子,拍了拍手,走向立在一旁的姜毅,问道:“大将军,你没事吧?方才幸好你救了我!”

姜毅脸色微微苍白,面上却露出微笑,摇头道:“我没事。我派人送你先回银月城,我去你四兄那边瞧瞧,战况如何了。”

他说完便转身,高声喊来一个副将,命他带人护送西狄王回银月城,自己迈步,继续朝前走去。

怀卫一听急了。

这回西路的康居兵马人虽来得多,气势汹汹,但在姜毅带着兵马赶到,和善央以及阙人的军队汇合之后,几乎没什么意外,几场大小战事过后,康居王子阵前被捉,战事也就差不多告终了。西路之围顿解。

前些日他跟在后头,根本就没打够仗。

他忙捡起锤子拖着,追上去,一边追一边游说,想让他允自己同去。

前次到了西域,打完仗,善央领兵回来,怀卫却一直没回,起先留在郡城,和菩珠她们一起,后来跟着姜毅出玉门防范北方,已经相处了几个月。姜毅平日不但教他兵书打仗,传授武功,日常对他也是极有耐心。

今日此刻,他却一反常态,说完便不理会他了,加快脚步,很快将他撇在身后。

和对着秦王四兄时那种虽也敬爱,但却可以玩笑的感觉完全不同。

怀卫心中对这位姜大将军,除了敬爱,还带了几分畏。见他不允,也不敢再闹,只好停下了脚步,怏怏地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脚下的地上,溅落下了一滴血。

随着他步伐的前行,他脚边滴落在地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起先还只是一滴一滴,很快,变成血流如注,沿着他战甲下的一片衣角,不停地流。

“大将军,你流血了!”

怀卫大吃一惊,立刻追了上去,挡在他的身前,视线落到他方才被匕首划破的战甲胸前,这才发现,甲下,他那被割破了的内衫之上,已是染满血迹。

原来方才他为了救自己,竟被匕首划伤了,还不让自己知道!

看这血,伤口必是不浅。

军医不在近旁。怀卫立刻将姜毅挡住,推他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自己帮他解开战甲和内衫,终于看清,他的一侧胸膛之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此刻还在汩汩地从伤口里往外流,濡湿了他青色中衣的衣襟和整片的下摆,整个人几乎像是从血池里刚捞出来似的。

怀卫慌忙唤来一个随从,要了随身携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又从自己内衫衣角的下摆撕了布条,迅速地帮他缠扎止血。

“全怪我!是我害大将军你受了伤……”

怀卫看着那血又涌了出来,很快将裹伤的布也润湿了。忍不住,眼睛发红,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姜毅失血有些多,唇色一时微微泛白,人坐在石上,看着他替自己裹伤时流露出的自责之情,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温声道:“你不必自责。我无妨,一点皮肉伤,小事而已。”

怀卫焦急等待片刻,见金疮药终于起了效用,伤处的血看着慢慢地止住了,长长地松了口气,抬头道:“大将军,你受伤了,你先和我一道回银月城吧!”

姜毅顿了一顿,随即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我方才说了,我还需去见下你的四兄。”

“那我也去!”

姜毅再次摇头。

“你还是回吧。先前是围城,如今已通路了。这趟你出来这么久,又连着打仗,你母亲应当对你很是牵挂。”

“你也该回去了。”

他语气依然温和,但却带了一种不容人反驳似的的力量。

怀卫迟疑了下,终于应道:“好吧。我听大将军你的。”

姜毅脸上再次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我在河西时,四嫂说她想去银月城走一趟。等这回彻底打完了仗,她应当就能来了。你记得要和我四兄四嫂一道来银月城看我,还有我母后。她人可好了,和大将军你一定谈得来!”

姜毅坐在石上望着他,只是微笑,却没说话。

怀卫却道他已是答应,放下了心。

姜毅掩回衣襟,再次命令那副将送怀卫回去。怀卫依依不舍地上马,和他道别,方随众人往银月城去。

姜毅立在路边望着他的背影,忽又叫了他一声。

怀卫急忙回头,却听他道:“回去后,莫告诉你母亲我受伤的事。”

“为何?你是因救我受的伤!我怎能不告诉她?”怀卫不解。

姜毅迟疑了下,说道:“你若告诉她,便须一并告知她原因。她若知你险些被刺,必定担心得很。”

“何况,我这确实只是皮肉小伤,休息两日便就好了。”

怀卫听他语气郑重,迟疑了下,终于犹豫着点头了。

姜毅微笑,朝他拂了拂手:“行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怀卫答应,坐在马上,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姜毅目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转身,眺望了眼涿阴山的方向,翻身上马,带了人疾驰而去。

……

靡力逃走后,在敌人凶狠的围攻之下,其余东狄各王的兵马崩溃,开始往北逃散。

又厮杀了半日,午后,烈日当头之时,这片山麓下的战事,终于渐渐止歇。

李玄度立在战场中央,眺望北面之时,忽见姜毅从远处纵马而来,便迎了上去。当获悉靡力已被怀卫亲手锤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士兵开始清理战场,将领则押送着那些被俘的东狄各部之王和贵族,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地朝着他的方向聚来。

张捉和几个士兵,也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走来。

那人卷须高鼻,身上战甲早已丢弃,长袍碎裂成条,模样狼狈不堪。

此人便是乌离王。

他在靡力逃后,见状不妙,很快也想撤军溜走,但却哪里逃得掉,此刻被绑着,单独送来。

他看着对面这位神色冷酷,两道目光更是如利箭般射向自己的年轻男子,知他便就是李朝的秦王,立刻说道:“小王愿投向秦王!效忠李朝!发誓从今日起,彻底与东狄脱离干系!往后只向李朝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在他的认知里,似他们这种塞外之国,不管从前是否投靠东狄,只要向李朝表了忠心,投向他们,他们便不会为难。

方才那十几个和他一道被俘的东狄各部王,据说只要投降,便能保住性命。

他们都能,何况是自己?不但保命,说不定,也能继续做他的王。

不料对面这位年轻的秦王,竟恍若未闻。

他依然那样冷冷地盯着他,唯一的回应,便是伸手,扶住了他腰间佩剑的剑柄,五指缓缓收紧,最后握了,倏然拔剑而出。

太阳照耀,雪白的剑锋之上,若有一道寒光倏然流过,刺痛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