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9页)

“什么也没发生?此话当真?不过我总觉得宽子今天有点奇怪。”

“你有完没完?”

京也故意扬了扬眉毛,随后模仿着秋内的声调说道:“看,在这里。看这个报道。”

“我们说话跟你没关系,你跟着起什么哄啊?!”

“不,那个……对,一定是羽住同学刚才的眼神过于恐怖,所以我才……”

“啊,她的眼神确实挺恐怖的。”

京也抱起胳膊,点了点头,“她肯定是在担心宽子吧。”

“她们两个是多年的好朋友。智佳可能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吧。”

“不,或许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智佳可能只是不想让宽子重蹈高中时代的覆辙。”

“哎?你说什么?”

秋内凑到京也身边,露出一副想要“八卦到底”的神情。京也极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具体情况我也没问过。宽子在高中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他,那家伙似乎吃了不少苦头。”

“吃了不少苦头?”

“都说了嘛,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个男的好像是个花花公子,差不多就是那种情况吧。然后,那个时候,智佳为了安慰宽子……”

京也握紧拳头,“噗”地一下伸到秋内面前。

“把那个男的痛殴了一顿。”

“痛殴了一顿?”

“在教室里。”

“在教室里?”

“鹦鹉啊你?”

“鹦鹉?”

“你个白痴。”

秋内不禁看了看智佳。或许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本来正在翻书的智佳,突然抬起了头。就在他们两人的视线即将相对的时候,秋内慌忙转向京也。

——智佳把那个男的痛殴了一顿。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宽子。

“羽住同学真是温柔啊。”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就在这时,秋内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说京也啊,那个被羽住同学痛殴了一顿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啊,我想想……我记得好像叫木内。”

果然是这样。

秋内想起宽子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来。宽子说,智佳之所以用“静君”来称呼秋内,是因为在高中的时候,智佳和一个叫“木内”的男生“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智佳才会对“秋内”这个名字的发音感到厌烦。在这之前,秋内一直以为这个叫木内的家伙是智佳的男朋友,以为“发生过一些事情”指的是恋爱关系中发生的那些事情。看来,秋内想错了。和那个男人交往的其实是宽子。秋内完完全全地误解了宽子的意思。

“这么说的话,羽住同学还没有过那种经验,她或许还是个‘那个’……”

“你嘟哝什么呢?”

“不,不会不会,再怎么说她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能是‘零’啊……没错,肯定不是‘零’……”

——虽然智佳并没有被那个叫木内的家伙所伤害,但她依然对“秋内”的发音耿耿于怀。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不正说明了她是个情深义重的女孩吗?这不正说明了她有着一颗无比善良的心吗?

“不,说不定她只是那种精力充沛的人而已……”

阳介的守灵夜定于下午六点在椎崎家举行。

秋内和京也、宽子、智佳一起走进门口布满白色灯笼的椎崎家。尽管门是开着的,但在迈进大门的那一瞬间,秋内还是明显地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他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异质的世界。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浓密得几乎可以摸到的哀痛充满了整个房间。呜咽和抽泣的声音在这股哀痛之中回荡着。哭声此起彼伏,有大人的哀号,也有小孩子的嚎啕。

前来吊唁的客人里有相模野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他们用暧昧地态度和秋内他们打着招呼。四人走到房间深处的一间和式屋子,在等着烧香祭拜的队伍后面停了下来。

躺在棺木中的阳介,十分漂亮。虽然遭受了那种事故,但他的脸部似乎并没有受伤。他的肤色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白,仿佛一具带有毛发的人体模型。

阳介的母亲——镜子,被一身黑色的衣服包裹着,在灵坛的一侧安静地跪坐着。每当吊唁的客人烧完香,她便会缓缓地对其鞠上一躬,作为回礼。她的动作准确而又一致,让人觉得她始终只是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烧完香之后,秋内他们立刻走出玄关。那里并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

秋内本来打算问问镜子关于昨天自行车快递的事情。昨天,秋内正要去镜子的研究室取一些书,但是,阳介突然出了事故,这让秋内把取货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那些书最后怎么样了呢?有没有被送到收件人那里呢?

门廊旁边的一侧,建着一个狗屋。这个顶着红色三角形屋顶的狗屋,在夜间的空气中蜷缩着。

“欧比去哪里了呢?”智佳看了一眼那个狗屋,嘟哝道。

“已经找到欧比了吗?你们知道吗?”

秋内他们全都暧昧地摇了摇头。

昨天,从事故现场逃走的欧比,在那之后究竟情况如何?有没有找到它呢?它是不是在哪里被人保护起来了?

四个人一语不发地离开椎崎家。他们在阴暗的路上停住脚步,纷纷回身远望。只见一轮美丽的满月悬在空中,明亮得好像被人洗过似的。

“大海,在月亮引力的作用之下,时而变深,时而变浅。”

那个时候,阳介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自满,他只是对大海充满了兴趣。他兴高采烈地说,等长大以后,一定研究大海。他并没有用“我打算”这个词,而是用了“我要”。虽然在语义上,两者的差别极小,但是,这两个词所蕴含的含义却有着天壤之别。在秋内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用“我要”这个词来描述过自己的“未来”,一次也没有过。就连和自己对话的时候,秋内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词。

“阳介君以后肯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学者。”

说这话的不是秋内,而是宽子。看来她也似乎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在皎洁的满月映衬之下,带有西洋建筑风格的三角形屋顶犹如剪影画一般,漂浮在半空。秋内看着那些屋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欧比的狗屋简直就是这些房子的微缩版。”

椎崎家的房子是一栋二层建筑,十分纵长,屋顶是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和他们刚才看见的狗屋一模一样。乍看上去,就像长方形的屋体上顶着一个三角形的屋顶。

“阳介的房间在哪里呢?”

智佳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京也伸出纤长的食指,指了指二层的一处。智佳凑到京也的右手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京也的肩膀刚好和智佳的脸部一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