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5 “凶手”抓到了(第3/7页)

这下子我心里豁然开朗了。我一直陷在自己的困惑之中,从那个梦开始,一直持续到我跟拉戈塔噩梦般的遭遇,我从没去想自己这么做很对不起德博拉。我没有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她,也难怪她发这么大的火。“没有什么线索,德博拉,”我说,极力想缓和一下她的情绪,“没有任何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她又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可那就是线索啊,”她咆哮着说,“你已经找到凶手了。”

“实际上,我也说不准,”我说,“我想是他找到我了。”

“别跟我卖关子了。”她说。我双手一摊,表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答应过的,你这该死的。”

我不记得答应过她什么,难道我答应过她要在深更半夜给她打电话,把我做的梦告诉她?可是直截了当地这么说就不明智了,于是我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对不起,德博拉,”我换了个说法,“那只是一种预感,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真,真的。”即使是在德博拉面前我也不会去解释这其中诡异的心理学现象。也许正是在她面前我才不能这么做。这时我又有了一个想法。我压低嗓门儿说:“没准儿你能帮我一点儿小忙。如果他们询问我为什么凌晨四点钟开着车到外面去转悠,我该怎么回答呢?”

“拉戈塔见过你了吗?”

“当然。”我说,拼命抑制住战栗的感觉。

德博拉做了个厌恶的鬼脸:“她没有问吗?”

“我确信探长的脑子里有很多问题。”我说,心想其中的一些疑问就是关于我的,“但是迟早会有人问起来的。”我远远地看到她正在那里指挥。“也许是多克斯警官。”我带着真正的绝望神情说。

她点了点头:“他是个出色的警察,只是有时候态度不够好。”

“他那态度坏透了,”我说,“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喜欢我,只要是能惹我心烦的问题他都问得出来。”

“那你就实话实说呗,”德博拉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先告诉我得了。”她又戳了一下我那个痛处。

“行行好,德博拉,”我说,“你知道我是个弱不禁风的人。”

“我不知道,”她说,“可我就是想弄个一清二楚。”

“这种事不会再有了。”我答应她说,“德博拉,那只是我凌晨三点钟的一点儿灵感而已。如果当时我就凭这点儿灵感给你打电话,结果什么事也没有,那你会怎么说?”

“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实际上是有事。”她说着又推了我一把。

“说真格的,我认为不会有什么事。我觉得如果硬是把你扯到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上去,那就太傻了。”

“你想想,如果那家伙把你给宰了,我会是什么心情。”她说。

我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我甚至无法想象她会是什么心情。后悔?失望?愤怒?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德博拉,对不起了。”因为我是那种盲目乐观的人,总是看到光明的一面,于是我又说:“不过至少那辆冷藏货车找到了。”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货车在哪儿呀?”她说。

“哦,德博拉,”我说,“他们没告诉你?”

她又朝我那个痛的地方戳了一下,这次用的力气更大。“真他妈的见鬼,德克斯特,”她咬着牙说,“货车呢?”

“找到了,德博拉。”我说。看到她毫不掩饰的激动样子,我感到有点儿难为情——我感到难为情的另一个原因是,一个漂亮姑娘居然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折腾得狼狈不堪,“那个家伙开着一辆冷藏货车,把人头扔了出来。”

她抓住我的手臂,瞪着我。“你他妈的说什么?”她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天——哪!”她说着,两眼瞪着天空,一定是看见了她升官的希望在我头顶的上方飘荡。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就在这时未婚天使抬高嗓门儿喊叫起来,他的声音压住了室内运动场上嘈杂的喧闹。“探长?”他喊着,远远地望着拉戈塔。这是一种奇异的、下意识的叫声,是一个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话的男人被别人勒住了脖子时发出的喊叫。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他的声调一半是惊慌,一半是得意——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哦,天哪。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安杰尔,只见他朝那个秃顶的家伙点头打招呼,而那个秃顶的家伙正蹲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最上面那个袋子里往外掏东西。

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个秃顶的家伙才笨手笨脚地把那个东西掏出来,竟失手掉在了地上。那玩意儿在冰面上滑动着。他伸手去抓,没抓住,他要去追,却滑倒了,跟在那亮亮的闪着光的东西后面滑行着,直到一起在护板处停下来。安杰尔的手哆嗦着抓住那个东西,举起来让大家看。整个大楼内顿时一片寂静,这种寂静令人恐慌,令人毛骨悚然,但又非常美丽,仿佛一件天才作品的问世引起雷鸣般的掌声一般。

那是一辆货车上的后视镜。

惊诧引起的寂静只持续了片刻。接着,运动场内响起叽叽喳喳的嘀咕声,大家紧张地看着、解释着、猜测着。

镜子。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问得好。看到这个东西我虽然感到不安,但一下子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有时候伟大的艺术品就是这样。它打动你的心灵,可你就是说不清楚为什么。是某种意义深远的象征吗?是某种怪异的信息吗?是痛苦地乞求别人救命、乞求别人理解吗?说不清楚,而我起初还觉得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我只是想全神贯注地听一听,让别人去绞尽脑汁猜测那个东西是怎样到这儿来的。也许,那玩意儿正好掉了,凶手决定把它扔到最方便的垃圾袋里。

不可能,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刻我也情不自禁地想着这个问题。镜子出现在垃圾袋里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原因的。对那个家伙来说,这些袋子根本就不是垃圾袋。他把冰球场当作一个高雅的舞台,而表演是他全部行动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部分。他绝不会忽视任何细节。正因为这样,我开始考虑这镜子究竟意味着什么。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我的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凶手这样做是在小心翼翼地传递一个非常隐秘的信息。

这个信息是传递给我的吗?

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是他妈的什么意思呀?”站在我身旁的德博拉说,“镜子。他这是要干吗呀?”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我可以跟你打个赌,如果镜子不是来自那辆冷藏货车,我请你去乔的石蟹9餐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