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人从小卖部出来,有个身影在外面探头徘徊许久,看到她们后猛地挺直起身子,叫道:“那个,纪,纪初谣,我有事找你。”

纪初谣侧眸望去,步子顿了顿。

边上从悦也愣住了,小声问道:“妹妹,你跟向晴认识?”

向晴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女校霸,奈何成绩数一数二的好,在老师面前几乎横着走,即便干了些违反校纪校规的小事被学生会查处,老师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她来。

“见过几次。”纪初谣道,“我跟她过去一会儿,晚点来找你。”

从悦点头:“行,那我在体育馆门口等你。”

向晴和纪初谣走出十来米远,等周围没什么学生的影了,才无语道:“诶,林初谣,我们好歹做过初中两年半的同校同学,你刚说跟我只见过几次,是当我听不见不要面子的吗。”

她还以为她们至少有点相爱相杀后的革命默契。

纪初谣懒得听她扯七扯八,直接打断道:“找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向晴噎了噎:“这不是知道老同学转来帝都跟我同校,所以特意来和你叙叙旧嘛。话说你真是纪明熙妹妹啊?美国华裔,啧,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撒谎呢,不过你们家给你镀的这层金确实漂亮……”

眼看纪初谣脸上露出想走的表情,向晴有点急,索性破罐破摔地脱出口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这趟过来其实是想和你道歉的!”

向晴说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初三那年就想跟你道歉来着,不过我爸突然接到调令要到帝都市政府工作,当时走得急,就没来得及再回学校一趟。”

纪初谣反应平淡,“哦”了一声。

向晴有些想爆粗口:“什么叫做‘哦’?我记了那么久,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纪初谣瞥她一眼:“我以为你欺负人惯了,不会把这种事放心上。”

向晴被她怼得说不出话,心情有些复杂。

她这些年确实是欺负了很多人,但纪初谣不是里头最特殊的那个嘛。

初二那年,学校的值勤是轮班制,她有一次没带校徽,被纪初谣登了名字,于是中午带了一帮朋友到纪初谣班上,想让她把自己名字划掉,谁知纪初谣油盐不进,最后场面闹得更加难堪,两人因此结下梁子。

后来周末她和朋友在外面逛街,看到纪初谣妈妈带她出入一家心理康复中心,进去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做自闭症的康复治疗。

年少的时候不懂事,看一个人不爽,得知她的弱点,就觉得自己有了战胜的武器,于是洋洋得意地告诉全部人,并带领大家一起嘲笑孤立她。

就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成了青春期女生面子里子较量的导火线,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晚自习检查眼保健操,滥扣纪初谣分数;在她值日打扫那天,趁她离开教室,倒一地垃圾,让她第二天被班主任责骂……

向晴一直等着纪初谣主动来向自己赔礼道歉,谁知这样的状况最后会持续一年之久,并得来她的一句“不是你们孤立了我,而是我孤立了你们”。

这句话在十五岁的向晴心中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好像她做的那些事在对方眼中都跟跳梁小丑一样。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情绪也从最开始的气愤,都后来的些许敬佩,等她想为自己的错误向纪初谣道歉时,又因父亲工作原因离开了R城。

现下能再和她碰上,向晴觉得至少自己心里层面舒坦了些:“总之我以前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你不原谅我也是正常,不过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刚到诺顿,如果有哪里不熟或是被人欺负的,跟我打声招呼就行,高二、高三这两年就由我来罩你了。”

纪初谣听着些许社会气息的“罩”字,道:“你现在还在拉帮结派做大姐大?”

向晴表情垮了垮,轻啧一声道:“我现在又不欺负人了,做个大姐大还不让我做啊。”

纪初谣没继续搭腔,听下课铃声响起,径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向晴一脸便秘状,木着脸半晌,还是败下阵来,比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行行行,你去吧,怪我屁话说太久。”

纪初谣到体育馆门口和从悦回合。

从悦看她回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妹妹,向晴刚刚找你什么事啊,她没欺负你吧?”

纪初谣听了表示对向晴刚才说的那句“我现在又不欺负人了”十分存疑,一个不欺负人的人,最后还是给同校同学留下这样的印象,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没事,她只是找我道个歉。”

从悦惊呆:“啊?”

纪初谣没忘自己从小是在美国长大的设定,R城的事不好提起,于是道:“我前几天去茶水间打水的时候,水杯不小心被她打碎了。”

从悦默了默,有些叹服,一个日常因为大小纪律问题被学生会全校通报的女校霸,竟然因为打破一个水杯来道歉,果然还是因为妹妹磁场太强大的缘故么。

————

晚上放学回家,石高阳和往常一样,一边打游戏一边跟纪初谣聊天。

纪初谣想了想,还是把白天和向晴的事跟他提了提,石高阳当即怒摔键盘。

“靠,向晴竟然还有脸过来道歉,她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妈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高中还遇上她,谣姐你可千万别心软跑去相信她的话。”

初二那年石高阳是陪纪初谣一同熬过来的,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完全是硬着口气才跟人打成平手状态。

“知道。”纪初谣不紧不慢地翻着意林在看,“她做过那些事,就不可能再跟我是一路人了。”

石高阳原本还想说要不要让她家里帮忙再转个学,离人远点,但转念想想,谣姐自己心里坚守的那套原则比谁都强,无可撼动,她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因人一时放软姿态而原谅。

叹了口气,又道:“你跟你们班那个老大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还有勒索你钱吗?哎,谣姐你这遇到的一个个都什么人啊,坏的全让你碰上了。”

“唔…”纪初谣突然沉吟了一下,道,“高阳,你知道一个叫Easy的电竞选手吗?”

“知道啊。”石高阳想也不想地答道,“易神可是咱ICU电竞之光,我梦想就是成为他那样的选手!对了,我记得易神好像就是帝都诺顿中学的,怎么,谣姐你见到他了?”

纪初谣总觉得从石高阳嘴里听到只有班上同学才喊的“易神”二字十分微妙,道:“他就是那个老大。”

石高阳:“…………”

石高阳吞了口口水,飞快道:“谣姐,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易神绝对不是那种会欺负新同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