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后岑易的座位没换。

纪初谣搬到了第二组的最后一桌。

在他歪个脑袋, 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岑易心想这样挺好,不过分近——

要不然他大概一天到晚只想伸胳膊晃她椅背,不是借块橡皮, 就是借把尺子地不停找她说话。

听着很幼稚, 但没办法, 一旦喜欢起来, 有些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的行为, 想当然就全做出来了。

班上的双人学习小组没有变动,于是两人先前的口头约定反而变得像是一种私下交易, 开始暗中进行。

礼拜三下午, 纪初谣收到岑易短信, 让她去图书馆的二楼自习室。

学校图书馆离教学楼有些远, 学生自习大多喜欢去教学楼四楼的阅览室,所以纪初谣到时,四下都没什么人。

来到岑易说的那间自习室,可能是靠走廊最尽头的缘故, 一个学生没有。

纪初谣摸索着来到最里侧靠窗那排, 岑易不知道去哪儿了, 人没在, 但桌上放了几本书占座, 她确认了一眼, 才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冬季的天黑得比较早, 窗外云层后的光线渐渐黯淡, 天气预报说夜里降雪, 目前除了手冷脚冷,倒没感受到别的迹象。

纪初谣往窗外望了会儿,直到室内的光线远远强于外界, 玻璃上只剩下自己的倒影,这才收回目光,翻出作业,打算边写边等岑易。

把题目浏览了遍,是道双曲线题目,怕把作业册上的图画坏,于是在草稿纸上新建了个坐标系。

横坐标的箭头刚落笔,只觉得脸颊上贴了热乎乎的触感,没等她太反应过来,一瓶热牛奶掉落下来,接得她一个满怀。

岑易手上也喝着一杯,是他刚从楼下咖啡吧的餐饮区买来的。

他一边问“冷吗”,一边绕回门边继续研究墙上控制中央空调的按钮。

纪初谣应道:“有点。”

她把吸管插进瓶身,吸溜了一口,感觉身体活过来了一点。

学校中央空调的按钮有些复杂,像是生怕学生乱开浪费电。岑易第一趟来时捣鼓了半天没成功,于是刚下去买牛奶顺便问了问图书管理员,这回打开的比较顺利。

暖风呼呼地吹着,自习室的桌子很大一张,岑易看纪初谣坐自己对面,将桌上的书一挪,转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纪初谣原本还因为冷,在桌下相互摩擦生热的两只脚踝立马不动,脚尖平稳落下,端正放回地面。

岑易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将一叠用塑料夹分别夹好的资料移过去给她。

资料是打印出来的,纪初谣看上头工整的字迹有些熟悉,但一时对应不上是谁的。

岑易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找从悦要了她以前的日清本,她是我们班最会做笔记的,基本把这叠啃会,100分拿80分没什么问题。”

纪初谣翻了翻,上头字体娟秀清晰,题型难度循序渐进,知识点对应书本第几页都有标注。反观自己做的那本,纯粹是把作业上的难题一股脑往上填充,毫无章法可言,她自己写的有时都不想再看第二遍。

岑易继续:“太难的题型都被我划掉了,等以后二次复习或是三次复习再看也不急。我看你之前刷了挺多必修一的理综题,我过两天帮你找套卷子检测一下还有哪些知识漏点,今天先开始必修二的内容?”

纪初谣点头:“好。”

岑易挑出化学那沓塑料夹,道:“那你先把化学物质结构这章过一遍,第一课时比较简单,你看个十分钟左右,我再帮你梳理这部分的考试常考点。”

纪初谣应下,把作业挪到一边,认真地捧起资料看。

五分钟后,岑易做着竞赛题,刚找出点思路,余光瞥见纪初谣已经把资料夹放下来了,侧眸问道:“都看完了?”

纪初谣:“嗯。”

岑易有些意外她看那么快,放下笔,脚尖勾着椅子转了个角度,更朝向她的方向,移给她一张白纸:“那我们现在试着用树形图,把这章的知识点串一下,你来画。”

纪初谣听到“树形图”三个字蓦地沉默了一下,扭头看他,也不拿笔,表情有些深重。

岑易被她惨烈的小眼神逗得好笑:“不会?”

纪初谣难得要面子的为自己挽尊,在他反问的那句话里加了一个字:“……不太会。”

岑易眼角噙了点笑:“没事儿,那就把刚刚看完还记得的内容写到纸上。”

纪初谣这才拿起笔,沉思少许,像是节省笔油,非常吝啬地写下几个短语。

岑易看她刚拿笔又落笔,默了默:“这就没了?”

纪初谣被他弄得也有些怀疑:“还有吗?”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岑易率先没忍住,别开眼笑了起来。

纪初谣耳根不自然地飘上两梢红,叫他名字:“岑易。”

他笑得太厉害,声音染了几分沙:“嗯?”

纪初谣嘴唇动了动,还是决定说出来:“你不能因为我抗压能力好,就老笑话我,要是次数多了,我被打消了学习积极性怎么办。”

岑易听她这么认真地跟自己讲道理,眼角笑意更甚:“我没笑话你,只是觉得……”

他顿了顿,心想夸人可爱这样的话还是过于突兀,只不准还会被当做轻浮。

纪初谣看他突然不说话,道:“什么?”

岑易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边写元素周期,边懒洋洋出声道:“小岑老师售后服务是业内冠军,要是你没了学习积极性,我就用爱的教育把你再感化回来,这样还怕吗。”

纪初谣听他故意把“爱的教育”四个字读音加重,指尖一个哆嗦,差点把手上的牛奶挤出来。

她故作镇定地板了板脸色,末了又觉得室内空调的温度有点太高了,于是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下扯了扯。

岑易在纸上写得差不多了,移到她身前,正打算给人梳理框架,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阿菜,你脸好像有点红。”

纪初谣一本正经:“热的。”

说着为了增强信服力,胡编乱造道:“你的耳朵也很红。”

“是吗?”岑易怪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根,也不知道是不是指尖太凉的缘故,真的觉得有些热,“那要我把空调温度往下降一点吗。”

纪初谣轻咳一声:“没事,就这样吧。”

“行,那我们来开始讲吧。”岑易用笔点了点白纸,上面的字破天荒的写得人模狗样,“物质结构这章虽然简单,但是属于基础中的基础,可以挖掘出很多知识点。你觉得没什么好写,是把一些内容看得太想当然了……”

岑易痩白的指尖松散地支着笔,讲到重点便圈划一下,偶尔补充笔记,字体未经控制,龙飞凤舞一半,又生硬地扭正回来。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室内的灯光是一种冷调的白,清晰地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玻璃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