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魅影迷踪(第4/5页)

“我在图书馆,给小说找一些资料。对不起,我的手机关机了。找我有事?”

“我昨晚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梦见你伤得很重,满身都是血。”她唠叨个不停,“今天上午我去了你的住处,看来你昨晚整晚都在别的地方。你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都已经是大人了,还能出什么事?”我安抚她焦躁的情绪,“不要没事找事自己吓自己了,妈。我很健康,活力无限。”

“是我太神经质了。”

“买些补品吃吃吧。可能是天气的缘故,你每年到这个时节总会心神不宁。”

“不要工作得太累,记得好好吃饭。”她总算满意地放过了我。

我伸手摸向上衣口袋,没摸到车钥匙,反而掏出一条项链。金色的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打开坠子,凝视着里面的照片。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低语:“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 * *

像着了魔一样,我一路开车回到临时的住所。少了尹悦,整幢房子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我径直走进书房。四围的空气感觉异常阴冷。那女子的画像倚着书架,就留在我当时摆放的位置。

“您是尹悦的妈妈吗?”我举起画像问,“是您杀了那几个闯入的人吗?”话音刚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我的背脊油然而生。一团雾气汇聚在我的鼻嘴周围。

“如果您真的存在,就请跟我说话,在我面前现身,给我一个暗示,证明这不是我的错觉。”我停顿片刻,等待着某种回应。什么也没有,房间里如此安静,我甚至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想试着相信,为了尹悦我也需要这样做。我想知道您到底是保护她的守卫天使,还是喜欢杀戮的邪恶力量?我父亲的死是不是跟您有关?”

砰!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响。我一震,画像差点从手中脱落。低头一看,一本书躺在脚边,是特别限量版的《伊夫林》,我的第一部小说。我放下画像,拿起那本书。视线扫过书架,注意到略低于视平线的第三排有一个一本书厚度的空位。书架上其他书都整齐地排放着,只有这本掉落到了地板上。我屈膝,朝里面看,有一个黑色的圆形装置凸起。我伸手按下按钮。令人惊异的是,书架的另一半自动移到了一边,显露出一个密室入口。

通道里面漆黑一片。我摸索着墙壁,试图寻找电灯开关。毫无预兆的,黑暗的入口突然自行亮了,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隧道出现在眼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前行,我试探着稳步走下通道。大约行进了六七米,一扇门挡住去路,墙壁上一个电子键盘提示我输入密码。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输入了“暗香”的拼音,门开了。

我缓步走进一个没有窗户的矩形大厅。天花板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空间。虽然身处地面以下,但是空气里感觉不到一丝沉闷。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几样东西,中央一架眼熟的白色三角钢琴崭新发光,表面没有一丝尘埃。

我缓步走向大厅尽头。在那里,靠墙放着一个上等水晶玻璃制成的斗柜。柜台上有一块红绸,上面整齐地摆着一套水彩画笔,旁边有一个信笺大小1的米色信封,开着口,父亲的名字精致地印在信封上。这是薇薇安·惠女士的一封来信。

亲爱的戴维,

这是我丈夫爱德华的遗愿,让你成为这些画笔的新主人,它们只有在伟大的艺术家手里才能成为真正的无价之宝。这也将是我们永恒友谊的见证。你要相信它们充满魔力,能让你梦想成真。

谨上,

薇薇安·惠

2013年5月23日

突然,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一阵轻快的乐曲骤然响起,钢琴在无人弹奏的情况下自行演奏了起来。整个大厅里响起欢乐的笑声。我抬起头,实心的天花板变得透明。我发现自己站在泳池底部,冰冷的池水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我喘息着,极力想要呼吸空气。

过了不久,我恢复了意识,惊觉自己正靠在书架旁,身边是精装版的《伊夫林》。我挣扎着站起身。那本书掉落后的空位还在,我伸手向里面摸去,按下那个秘密按钮。什么也没发生。我一遍又一遍地按,书架仍旧没有一点动静。我敲了敲墙面,声音听起来很坚实。

“刚才是做梦还是……”我看了一眼时钟,差不多下午四点。

“你有薇薇安·惠女士的电话号码吗?”我打了弗兰克的紧急专线。

“惠女士,她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需要问她一些事。可以请你把她的号码告诉我吗?”我并没有详说缘由。

“好吧。”弗兰克迟疑片刻同意了。

我立刻约了惠女士,她愿意一小时后在她的纽瓦克艺术画廊跟我碰面。这个时段,附近的交通并不太糟。五点之前,我到了她的办公室。

“听到令尊过世的消息,我很遗憾。”在门口迎接我的那位妇人,年近七旬,身材纤细,一米六左右,一头整齐的银灰色及肩卷发,身着紫色西装礼服,颈上优雅地系着一条印花丝巾,那双深棕色眼睛非常敏锐,洞悉人心。“我和我丈夫都很欣赏他的才华和技艺。很遗憾这两人都已经不在了。”

“我见到了一套您送给父亲的画笔。”我开门见山地说,“他很珍爱它们。我想知道画笔背后是否有故事。”

“大约二十年前,我丈夫爱德华在一个拍卖会上得到这些画笔。”她对我说,“原主人声称它们曾经属于一位天才学者,中国明朝的唐伯虎。传说这位才子共有九位妻妾。他最爱的那位小妾在最年轻貌美的时候过世了,他因故人从未入梦而伤心。一位高僧得知,给了他一套用上乘黄鼬毛制成的画笔。有了这些画笔,她在他的画里又活了过来。”

“真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我说。

“虽然是故事,但我觉得有些事可能是真的。”惠女士神秘地说,“我们一拿到这套画笔,我丈夫就请你父亲为我们已逝的儿子查尔斯画像。查尔斯二十岁不到就离开了人世。好些年,我们从未梦见过他。但是就在画像完成之后,我和丈夫都做了相同的梦:我们梦见查尔斯来到我们身边,告诉我们他在一个很好的地方,他很想念我们。有时候,我们能听到他在房子里歌唱,还能听到他在卧室里走动的声音。”

“惠女士,您相信父亲的画能让人跟死者沟通吗?”我问她。

“其他人或许会将我和我丈夫当成是一对疯子。”她笑道,“我们从没想过要去请捉鬼大师,从来不曾。你父亲金先生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只有真正的大师创作的画像才会栩栩如生。遗憾的是,因为世人头脑封闭,他并没有得到他应得的尊重。年轻人,这是一个缺乏信仰的荒芜时代。你父亲,他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对他所做之事充满信心,而且毫不畏惧。你瞧,时间不早了,要不和我一起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