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饭吧。”

男人的声音一贯的嘶哑,眼睛里的光微闪,慢慢的从厨房里走出来,目光深沉的扫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苏镜言,轻轻的将准备好的面食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苏镜言听到男人的声音,猛地一下就睁开了眼,浑身一个激灵的坐起身来,整个人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原因,又或是别的缘故,男人才刚进厨房没一会儿,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出几分钟就开始眼皮上下打架,然后就毫无防备的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男人喊他的瞬间,他突然一下惊醒,还有一种恍然如梦的失真感,整个人坐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甚至连大脑都有些转不过来。

“啊?好。”苏镜言左顾右盼的动了动自己的脑袋,表情看起来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带着几分稚子般的傻气,而他脑袋顶上的呆毛都炸了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男人目光如炬的盯着苏镜言,黝黑的眸子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他的眼珠子小弧度的动了动,落到了苏镜言的头顶上,原本面无表情的他出奇在这一瞬间勾了勾嘴角,没说话,直接伸出手去摸苏镜言的头顶。

苏镜言毫无防备,抖了个机灵,原本还带着几分倦意的脑子被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一刺激,困意瞬间消了大半,睡意全无,整个人变得异常清醒。

连同着他大脑开始恢复运转,他的脸也后知后觉的跟着爆红,红得透粉,就跟能够轻易掐出水一样。

男人依旧用他那双似乎能够洞悉一切而又病态的眼神静静的注视着苏镜言,整个人还是面无表情,在黄晕色的灯光下,照得男人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惨白,没有一丝人气。

他轻轻的坐到苏镜言的旁边,大腿有意无意的贴住对方的腿。

苏镜言不由的轻轻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身体颤了两下,才被他勉强稳住。

倒也不是他不喜欢男人跟他的亲密,而是他的身体对这些动作反应十分大,就像是条件反射,完全不受他大脑的控制。

而且...

他的这些反应...

在遇到陆沂琛以前,根本没有发生过...

完全就是只针对陆沂琛一个人...

苏镜言越想就越胆战心惊,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心里成型。

他慌了慌心神,不敢细想,连忙阻止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慢慢收回眼神,去看男人放在桌子上给他准备的吃食。

一碗再家常不过的木耳肉丝粉。

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铺了葱蒜,以及一些配菜。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碗粉的上面打了一个煎蛋,一个被煎成了爱心形状的煎蛋...

苏镜言红着脸,张了张嘴,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出了一朵花,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的手顿了顿,拘谨的拿起桌上的碗筷,然后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偷瞥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不曾想,他的眼睛才刚冲着男人的方向看了半点,就直接跟男人那双晦涩变化的眸子对视上。

“轰”的一下,苏镜言感觉自己的大脑里面血都开始倒流,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酸涩得厉害,他的眼睛都忘了要眨,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跟男人对视。

苏镜言的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体验。

一种只要看着对方的脸,只要两个人平静得对视,哪怕什么都没有做,都能心动一万次的体验。

是他...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体验。

眼前的男人就好似是按照他的审美捏造出来的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能准确无误的戳到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点上。

隐晦又酸爽。

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见过这张脸,十分微妙。

苏镜言爆红着脸,看着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欲盖弥彰般的猛地一低头,然后抓着筷子,就夹了一大口粉,往自己的嘴里塞,眼睛疯狂的眨,就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可能是空气中只有他一个人吧唧吧唧,嗦粉的声音,寂静得可怕,反倒是更加尴尬。

苏镜言便抬起了自己的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敢看男人的表情,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勾搭道,“你很喜欢收藏东西吗?”

男人的家虽然朴素,简洁,干净得有些可怕,但墙壁上却挂了不少寻常人家压根不会挂着的东西——标本。

无数的动植物标本。

有植物类,也有蝴蝶,虫子类。但总体来说都是些小东西,不是很大。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在听到苏镜言的话后先是抿了抿唇,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细看才能注意到苏镜言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的眉头也跟着一沉,连带着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都跟着微微闪动。

男人歪了歪头,避开了苏镜言的眼神,转了转眼珠子,嘶哑着声音,带着他独有的低音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而在他说话的瞬间,他的手也看似不经意的伸到苏镜言后颈的位置,并没有抚摸,只是单纯的放在上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苏镜言本就因为男人随随便便一个小动作就能有很大的反应,男人的手突然搭在他脖子的位置,吓得他差点筷子都掉在地上。

他低着头,用食指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四周的陈设,声音也跟着越说越小,像是没有半点底气,“因为你墙上挂着的都是植物的标本呀,我感觉好像很少有人在家里面会挂这些东西。”

男人顺着他的指示,扫射了一眼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标本图,挑了挑眉,没说话,又垂了垂眸,目光难得的从苏镜言的身上挪开。

但男人那双原本仅是顿在苏镜言脖子上的手却像是在敲着节拍一样,动了动。弧度不大,却挠的苏镜言整个人都跟着有些害臊,跟这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再加上男人的手本就冰,又因为晚上的气温低,苏镜言感觉着脖子上的温度,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

但索性,可能是他先天有些大条,又或是他对男人实在是没有半分怀疑和防备,完全没有细想,趁着肚子又因为饥饿发出抗议的声音,苏镜言就又埋着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吃粉大军的部队当中。

男人用一种怪异而又隐晦的目光,坐在旁边久久的盯着苏镜言,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珍贵的藏品一般,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的将苏镜言打量了个遍。

男人无声的勾了勾唇,喉结滚动。

想要。

男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流光,带着几分残酷的嗜血,有一种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当苏镜言沉浸在吃粉当中,都以为男人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男人短暂的陈默了片刻,慢慢的出了声,眼睛里却又闪过一丝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