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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才也说过,田仓之妻久不露面,孤身一人藏了这么久,不可能是住旅店或借住在别人家里的。她会不会就住在自己的家里呢?这样的想象,就和畑中的妹妹奇妙地联系起来了。这时,我又突然想到畑中的妹妹是从海外撤回来的,而田仓也有过一段在海外生活的经历,我就想会不会……”龙夫继续说道,“当然,如果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畑中的妹妹和田仓之妻就变成一个人了,这是绝不可能的。但可以暂时将田仓之妻抹去后加以考虑,将那个处于分居状态之中,又不时出现在藤泽的田仓家的女人考虑为畑中的妹妹。可是,田仓之妻又必须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抹去呢?因为就户籍关系来讲,田仓良子是确实存在的。”

典子对此根本不懂。

“于是,就考虑到她是不是失踪了。因为失踪后只要不申报,人就仍旧保存在户籍上。随后,我又从失踪开始顺着生死不明和已经命丧黄泉但身份不明等可能性延伸下去展开想象。”

听到这里,典子猛地想起了一件事。龙夫曾经满脸怪笑地说过,他去乡下转了一圈。那是在典子从秋田回来之后。

“那时,你刚从秋田回来。你还记得跟我说过的话吗?”龙夫问。

“是不是指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五城目,把家具全都处理掉了?”

“不是这个。你不是对我说在东京的火车上,听到有人讲在盐泽附近,两年前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中年妇女卧轨自杀了吗?”

“啊?”典子不由叫出了声来,“原来,原来她就是……”

“是的。我听了以后,就跑到盐泽去了。据当地政府部门的说法,那个自杀者至今仍是身份不明,没有遗书,我问了她的年龄估计后就回来了。”

典子屏住了呼吸。

“阿典,这样的猜想或许大胆了一点,我认为那个卧轨自杀的女性就是田仓之妻。”

汽车来到了木贺,从这儿到宫之下一带,旅馆的灯光较为明亮。但汽车并没有驶向强罗,而是一溜烟地顺着下坡路往小田原方向开去了。

汽车一过宫之下,就行驶在蜿蜒曲折的下坡路上了。每当转弯之际,汽车的前灯就将安在悬崖一侧的扶手、道边的树木以及陡峭的坡道照得刷白,使之突显在漆黑的背景之上。

载有坂本浩三、白井主编和畑中邦子的尸体的汽车,亮着红色的尾灯,不住地驶向前方。

这条道路即便到了夜里,来往的车辆仍然很多,从坡道下方不断有汽车开着明亮的前灯爬行上来。其中多数是出租车,但卡车也不少。

一些将货物装得像小山一样的卡车,如同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行人一般艰难地开上来。两车交会时,可以看见卡车的驾驶室里都坐着两个年轻的司机。一个紧握着方向盘,另一个则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似乎在牵引着沉重的卡车朝前驶去。

典子看着这样的情形,就不由得想起了坂本和木下。那天夜里,他们两人也是这样行驶在这条道路上的吧?

“将那个卧轨自杀的人设想为田仓良子之后……”龙夫继续说道,“那么,那天晚上去箱根的旅馆找田仓的人又是谁呢?在此之前,曾几次去过藤泽的田仓家,被邻居们认为是田仓之妻的,同时,田仓自己也称其为分居中的妻子的那个人是谁呢?还有,田仓坠崖后,那个在小田原警察署对警察们自称是田仓之妻,堂而皇之地陈述了事发经过的人又是谁呢?”

典子的眼睛看着在蜿蜒的山路上放慢了速度盘旋而下的汽车,耳朵则完全被龙夫的话所吸引着。

“我刚才提到了那张火车票的目的地。不知道木下要去的地方是名古屋、岐阜还是犬山,后来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想去找你所见到过的那位畑中善一的妹妹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畑中善一的妹妹和田仓之间的关系就成了一个新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龙夫停了一下。可这一点正是典子最想听的重要一环。

“有一个因素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龙夫慢慢地说道,“那就是田仓曾经也是畑中善一所在的那个文学小组的一员。这样的话,他当然早就认识畑中善一的妹妹了。其证据就是大楼社长新田嘉一郎和白井主编都认识畑中善一的妹妹。”

“主编也认识吗?”典子看着龙夫的侧影问道。

“是的,主编也认识她。可是,田仓比文学小组中的任何人都更了解畑中的妹妹。”

“证据呢?”

“或许应该反过来说吧,是畑中的妹妹比文学小组中的任何人都更了解田仓。”

“啊,我明白了。”典子说道,“因为田仓夺走了她哥哥的恋人,所以她对田仓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是啊。”龙夫点头说道,“恋人被人夺走是否真的加速了畑中善一的死亡,这一点不得而知,但至少对于畑中邦子来说,田仓就是她哥哥的仇人,她对田仓应该是怀恨在心的吧?也正因为这样,田仓对畑中邦子也是十分在意的。可是,在我的想象中,他们两人之间相互了解的程度,还应该远远在此之上。”

“远远在此之上?”

“嗯。我的这种想象就来自畑中邦子敢于冒名顶替田仓之妻的自信。那是一种非同寻常的自信。在箱根的旅馆里,女侍们完全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夫妇,他们之间的争吵,也被认为是夫妻间因男女问题而爆发的吵架。一般来说,旅馆里的侍者根据他们的工作经验是能够分得清夫妻间吵架和情人间吵架的区别的。这就说明,田仓和畑中邦子之间有某种能让待客经验丰富的女侍误认为他们是夫妇的氛围。”

“……”

“她不是多次去藤泽找田仓吗?田仓也满不在乎地跟他的邻居们说,这是他两地分居的妻子。既然他能满不在乎地这么说,就说明他们之间是具有那种程度的关系的。同时,邦子有着去小田原警察署,以田仓之妻的名义极力主张自杀说的自信,也说明了这一点。”

“难道说……”

“是的。我也这么想过,难道说他们之间……?因为,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会在什么地方遇上怎样的机缘巧合,是不知道的。我想,他们之间的事应该发生在他们两人都在海外的那段时间里吧。”

“这么说来,他们在海外时,也在同一个地方吗?”

“应该就是这样。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想应该就是畑中邦子所撤离的大陆吧。我调查过田仓的履历,可他那种人的底细总是不明不白的。这样考虑的话,你见到畑中邦子时,她的那套说法,什么兄长善一的创作笔记在她不在家的时候被母亲借给了善一的朋友,就是胡说八道了。恐怕是在她撤离日本之后,田仓来找她,从她那儿借走的。至于田仓为什么要借,这又是一个问题。”龙夫停了一会后又说道,“在借创作笔记的时候,田仓肯定是以要发表畑中善一的作品为借口的。正因为这样,邦子才会不假思索地将已故兄长的遗稿交给他。可是,田仓自有田仓的如意算盘。他将创作笔记卖给了村谷阿沙子女士。刚好那时,阿沙子女士的处女作发表后获得好评,而她正为今后的写作大伤脑筋。一般来说,写小说的素材嘛,谁都有那么一两个,只要稍稍有些文采,就有可能写成作品并在杂志上获个什么奖。重要的是之后怎样。如果在获奖之后就写不出东西来了,那她的写作生涯也就到头了。这本来也没什么,然而,事情在村谷女士的身上就有些特殊了,因为她的父亲是在文学界独树一帜的宍户宽尔博士。她的处女作发表后,媒体也纷纷以此为题材加以炒作,将她捧得有些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