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飞贼一案大功告成。王存金和严中甫同时押送到南京首都法院惩办。黎丽丽由于王存金自愿一身承担其罪责,又得到程科长暗中袒护,交保释放。

连日来,全科内外勤员警,不辞疲劳,不分昼夜,都在紧张地工作,一面清理全案,一面分头追地追赃的地点远及上海、杭州、北平、天津,以至武汉、广州。他们行动迅速,不到半个月,全案审理结束。

飞贼一案破获之后,首都警厅如释重负,上至厅长,下至员警,大家都感到欢欣鼓舞。

因此对主办此案的四区警察局刑事科的有功员警,马上论功行赏。

厅长黄珍吾亲自主持了隆重的授奖大会。会上总结了这次破案的成败得失,并给程科长很高的评价。接着,对有功员警颁发奖金、奖章,井记功晋级,以资鼓励。又在四区警察局大排庆功宴。

这次庆功实盛况空前,情绪热烈。程科长成了宴会的中心人物,人人向他祝贺,个个争着敬酒,他酒量原来很大,加上心情兴奋,开怀畅饮,到了酒残席散,他已经有了三分酒意。

狂欢之夜,灯火辉煌,睡意全消。大家兴致正浓,继续进行各种娱乐。程科长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退到自己房间里去,到了卧房,他马上脱掉警服,好像百战凯旋归来的将军,脱了战袍,洗却征尘,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旋即,勤务周凌端上一盆热水,泡了一杯武夷花茶放在茶几上。他洗过脸,呷了几回香茗,便满怀豪情,信步走出阳台。花园里柚花正开,一阵阵清香,随着拂面的春风沁人心脾。

他凭栏远眺,看到满城五彩的霓虹灯,夺目耀眼,绚丽争辉。想到今日的盛会,他感到春风得意,精神振奋。他又联想到三个月的苦战,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若没有李丽兰相助,他几乎全军覆没。

他遥望南天,怀念着远方的伊人。她不露声色,知情识趣地功成身退。由于对她感念之深,他幻觉到丽兰优美的姿容亭亭的倩影,拥着华光宝盖,浮现在遥远的天际。他心里默默祷告:“丽兰,祝你旅途幸福!’他想得正出神,突然,娇脆的对话声闯断了他的思路。他侧耳倾听,认出是杨玉琼和柳素贞的声音。

杨玉琼和柳素贞庆功宴后,到娱乐场兜了一圈,就相约来找程科长聊天。

两人推开程科长的房门,走进房间,见他不在,感到奇怪、杨玉琼怔了一下,说;“怎么!我分明看见他上楼,他到哪里去了呢?”

“左一个他,右一他,他是谁,谁是他?”柳素贞说着,向杨玉琼斜睨狡笑。

杨玉琼满脸通红,但她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你的神经实在太敏感了!这叫做言之无心,听之有意。无心情有可原,有意就会发生化学变化。”

柳素贞已经占了便宜,不再理睬杨玉琼的反击。这时,她一眼看到花瓶上面插着一束复瓣桃花,开得红艳灿烂,情不自禁地赞道:“啊!好漂亮的桃花呀,想不到三春将尽,此花还开得这样鲜艳。我想,这个时候就是走遍整个南京,恐伯也找不到第二瓶来,确是人间珍品!我们的科座真有办法!”

杨玉琼凑趣道:“今天我在花园里看到架上的蔷薇已经露出蓓蕾,古诗说:‘开到蔷薇花事了。’因为春花之中,桃花开得最早,蔷薇开得最迟,谁知早春的桃花,还会跟晚春的蔷薇争奇斗艳,确是罕见。”

“争奇斗艳,确是罕见。”柳素贞学着杨玉琼的语气边念边走,走到花前,一边理着花枝,一边对花低吟:“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吟声刚落,杨玉琼抓住机会要想报复,故意向柳素贞笑道:“不要急,稍待刻,花的主人马上就会来的。”

柳素贞故意以失望的神情摇头叹息道:‘“可惜花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南京!”

杨玉琼暗自一震,追问道:“你说谁?”

“我说他。”柳素贞停了停,俏皮地说:“我可要声明一下,我所说的他,不是你刚才所说的他。这个他,真正是你的他。可怜这位花的主人,辛辛苦苦登上庐山,采了桃花,由九江干里迢迢、小心翼翼送到南京,不意此花被无情的狂风吹得片片零落,顺着长江春水尽付东流。这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精。可怜他将心照明月,想不到明月照--’说到这个照字,她故意加重语气,这时虽弦断音停,但余意未尽,真是急煞了杨玉琼。

玉琼被挪揄得沉不住气,骂道:“‘你这鬼丫头,胡说八道!真是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大名鼎鼎的大侦探,专破风流奇案,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我都会把它搞到水落石出,何况赃证惧在,还敢抵赖!”

“不要胡扯,你拿出真凭实据来!”杨玉琼故作镇定,老着脸皮,伸出手掌,逼近柳素贞。

柳素贞调皮地笑道:“你呀!总要输得干干净净,才会彻底舒服!听说,花的真正主人是你的表哥,不是你所说的‘他’,这是你妈妈说的,我绝不胡扯。我的小姐,够了吧!”

她以胜利者的骄态接着说:“昨天我登门拜访你,遗憾的是你不在家,我便在那里稍等片刻。

看到你桌上摆着一瓶桃花。这迟开的桃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你妈,你妈说这是你表哥送的。不过凭良心说,你家里那一束桃花没有程科长这一束开得娇艳,由此可见你人格超凡,品德高尚,因为你是先人后己嘛!不过话要说回头,这不能怪你妈妈泄漏秘密,应当怪你自己考虑不周,这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有什么了不起,礼尚往来嘛!送花转送,借花献佛,这都是人之常情,彼此光明磊落,都是坦荡荡的,被你一说,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我的表哥是中山大学的老教授,儿女成群了。但是,被你这一编造,却变成了三角恋爱,真是缺德!”杨玉琼被迫只好转移阵地,退到第二线。

柳素贞听到杨玉琼的辩护,不觉噗哧一笑,她装着表哥的语气对杨玉琼骂道:“表妹!

你太设良心了,我明明是个年轻的助教,你为什么要把我说是老教授呢?你不满意我,就把我随便说老了,我送给你的相片,还压在桃花下面的玻璃板里,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杨玉饭的最后保垒又被柳素贞彻底推毁,夷为平地了。她已再衰三竭,无力反扑,急得快要哭出来。

柳素贞看得真切,马上向前把她搂住,好像大姐姐哄着小妹妹一样,柔和地说:“玉琼,我俩平常情同姐妹,何言不语,何情不诉。你千万不要误会!刚才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就认真起来,你要记住,你是一口‘莫邪’宝剑,钢质却这样不过硬,稍为震了一下,险些断了,假使被科座知道,要我赔把宝剑,我可吃不消!”